他的那双手整我一贯是有一套。

“早上起床气那么大,我不伺候你,万一你把我扔下床怎么办?”我哥低低笑起来,揉一把我的屁股。

“你伺候了,我更是火气重。”我气,但又不知道怎么把这口恶气顺下去,于是用我和我哥平时解决问题最平常的方法攀住他的肩膀拽下他的脖子,等他下意识搂住我的腰低头时我猛地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这一咬没收力气,咬下去真给他咬得闷抽一口气嘴唇上破了个小口子往外溢出丝丝缕缕的血丝。

我哥没生气,只是就着这个怒气冲冲的吻按住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把他因我而起的所有情欲全部渡进我嘴里送还给我,浇灭我不爽的怒火。

“咬也咬了,衣服也穿好了,别生气了乖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松开嘴结束这个吻,在我嘴边啄了一口,指腹碾在我的唇上贴心地抹走他留下来的血迹。

鬼使神差,我看着他的眼睛,舔了一口他刚刚用手指擦过的唇瓣。

他呼吸一滞,一双墨色的眸色颜色深重,灼热盯死在我的瞳孔上,兴许觉得我这个动作是一种勾引。

确实是勾引。我舌尖有一丝血的铁锈气,不重,很快就被我跟着唾液咽进肚子里。我盯着他看了半晌,在他火热得快要把我吞吃入腹的视线里慢条斯理理了理他给我穿好的西装领口,又把领带往上提了一点调整好位置。

报复他之后的快意弥散在我心头让我又想翘起我的嘴角,被我忍住了。

第四十六章

我妈把我按在她的梳妆台前坐着,往我脸上抹了一层又一层。

我睁着眼睛看我的衣服有没有把我身上的吻痕给遮住,左看右看抬起脖子看,确认了不会露出什么端倪来才放下心。

这身西装穿着很服帖,灰蓝色显得衣服的质感流畅顺滑,每一道褶皱都被展平熨舒展开,剩下的纽扣扣合而牵起的折痕都利落漂亮,看着一点也不显得凌乱,也不突兀,每一道弧线都是精心设计的巧思。

领带有点紧,卡在我的喉头勒得有点喘不上气,我不得不挺直脊背坐直了身子才勉强顺过一口气不让自己被憋死。

我妈在我脸上拍拍打打画着什么东西,我闭上眼睛看不到。但我哥在我身旁看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地给我把每个步骤和他的评价念得清晰。

“小木这张脸长得好。皮肤白,不用上很多这是什么?”他凑近了看,生疏地念出来,“粉底?嗯,一点点就够了。你皮肤真的很白,其实也不好。每一个吻稍稍加重一点点都会留下痕迹,吻痕好几天都消不下去。”

“于我而言当然是好的,毕竟我喜欢看你身上挂着我留下的痕迹,如果一辈子消不了那就更好了。”他笑吟吟说,仗着我无法反驳也无法回应在我耳畔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挑战我的定力似的。

“睫毛好长。你哭的时候泪水会沾湿你的睫毛,看起来湿漉漉的很委屈,我知道你脾气倔,弄疼了也就踹我两脚抵死不会示弱喊疼,我每次都亲你颤抖的眼皮吻走你的泪水,心疼的不得了。”

我哥评价道:“娇气。”

这个词虽说带着点贬义,落在他嘴里再说出来时低低的嗓音尾调上扬,缱绻得很。

“你眼里只有性吗?”我闭着眼睛等我妈拿着眉笔在我脸上涂涂画画,腹诽我哥。

“不啊,但你这么忙,没时间和我谈手牵手出门散步的平淡恋爱。”我哥看着比我更无辜,当着我妈的面也丝毫不忌讳地牵着我的手玩弄我的手指,“等你闲下来,我也可以和你谈正常的恋爱。”

正常的恋爱。

我咀嚼这个词语嘴里心里都是一片苦涩,我不知道这份苦涩从何而来,但太苦了,苦得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塞在我嘴里把我淹死在满溢的苦水里,我和他把这份苦称之为爱。

我和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正常的恋爱。

无论是同性恋还是爱上自己血缘关系的亲哥,任何一项拿出来都会被诟病唾骂,看着妈妈在别人异样唾弃的眼神中抬不起头,也完全没办法面对她斥责又难过的眼光。

我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这个,当我还不懂情爱是什么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踏错了路,接下来慢慢长大慢慢通透后走的每一步虽然错也只能咬着牙把所有痛苦和淤血都往肚子里咽。

一错再错是我的命,也是我哥的命。无论我们再怎么改写再怎么挣扎,只要我爱他他爱我,我们就只有这一条错的路走。

我不是什么都不懂。

我懂,但我宁愿我不懂。

世界上唯独情爱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它发于人心,往往人心莫测。我信我哥最爱我,我信他永不会背叛我,所以我早早地就把这份警觉保存着的情爱亲自交到了他的手心。

从那以后,所有的爱恨都与我无关无愁。

我和他,爱其所爱,恨其所恨。我们共生,共感,共血,共躯,我们灵魂相依,我们生死不离。

如果痛苦是这份爱情既定的命运,我也只有把自己选择的痛苦吞咽下去。

“行了,去吃饭。”我妈生硬地开口,拍拍我的肩膀转身就走。我和她之间一直都有隔阂,这个隔阂源自我哥。她一直为此耿耿于怀,直到这次去上坟实在忍不住了把这事儿挑破,我们之间也算是把话挑明。

这就像把“妈妈和爸爸掉进河里你救谁”这个世纪难题换了个问法,变成“妈妈和哥哥只能爱一个你选谁?”,答案也是一样难如登天。

我幽怨地看着我哥,想叹息又不知道该先叹哪口气,最后憋在肚子里差点憋出内伤。

“真帅。”我哥想得没我那么多,他看着镜子里的我,俯身在那面冰凉的镜子上倒映着的我的眉心落下一个吻。

这比直接吻在我额头要燥人得多,我看着镜子里的我哥凑过去吻我的额头,侧过上挑的狭长眼眸扫我一眼,促狭一笑,又扶着镜子歪着头看了半晌,缠缠绵绵在镜子里的我的鼻尖落下一个吻。

我迅速站起身逃一般离开作案现场,像是怕鬼上身那样跑得匆匆。

“慢点,别摔着了。”我哥就在我背后幽幽地笑着叮嘱。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我脚下应声一个踉跄差点平地摔,不用回头看都能知道他那张脸上是怎么一个表情。

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早饭叼着我妈给我热的一袋牛奶跟着她一起去学校,到的时候距离成人礼开始还有半小时。

我妈给我准备了一束花还有一个口袋,口袋里装着两个盒子。花应该是提前找人配好的,黑灰色的纸里裹着剑兰和绣球,插了两只百合,别了几朵桔梗。很大气高级的搭配,也和我的西装领带颜色很适配。

我和她沉默着并肩坐,仪式还没开始,我几乎可以说是如坐针毡。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开口跟我说点什么关于我哥的事情,也不知道如果她真的问到了“我和你哥你选谁”这种辛辣的问题我又应该怎么告诉她我选不出来。

我忐忑地胡乱思考着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甚至想好了该如何去周旋如何去解释,然而我妈一来就击垮了我所有的防线也根本没给我选择的余地。

“妈给你求了一块桃木牌子辟邪。”我妈转头看向我一双漆黑的眼睛神色很坚定,在生者和死者之间做好了抉择。或者说,她早已做好了抉择,只是她这才下定了决心。

我皱皱眉头刚准备拒绝,她就已经按住了我的肩膀,那只手死死扣在我的肩头,摁下来的力量让我感到心惊。

她强硬的语气不容抗拒:“你也知道从小到大妈没管过你什么,只求你健康长大。就这一点,你也做不到吗?”

我胸口被她带了些责备的话语猛地击中,她的话语几乎可以说是正正好搅动了扎在我心里那根久驻的木刺,拧得我心脏一抽一抽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