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闻言一愣,不太明白这说的是什么意思,而李长天更是懵逼,直接答道:“嗯?可是问我们在哪处捡的你?我们是走官道过来的,昨日辰时就在离这不远处的路边捡到你。”

素手书生闻言一愣,又是大笑出声,看来还是自己多想了。

李莲花大概能听出这人说的是土夫子一道的黑话,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知道李长天这话一出就表明他两人愣头青的身份。

齐知远笑完,解释道:“我这话是土夫子里的黑话,这几更动身说的就是入行几年,这走的那条道便是问你们属于那个派系,这派系可有的说,像天漏说的就是观天象寻穴,山卯就是望地势找墓,遗墨就是按照古籍记载寻宝,还有什么铜点子,火钱子什么的,就是些小派了,其中最厉害的还是曹公一脉传下来的摸金校尉。”

“不过,像在下这种,不过是机缘巧合半路出家的,就叫走独户道,全靠点功夫入墓,而且做我们这行的,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点命案,这就叫扛番,我在这道上出名就是之前摸了当朝丞相的祖坟,被朝廷钦点成了要犯,这种叫做扛金幡,在这道上,多多少少的会给扛金幡的些面子,这都是下过些大墓的。“

李长天听得啧啧称奇,原来这行当中还有这么多说头,李莲花倒是听出来些什么:“难不成这山上有大墓?”

齐知远没想到这年轻人如此机敏,笑道:“是啊,我就是在这墓中栽了跟头,我刚还以为你们也是被邀来探这一品坟的同行人呢,竟一语道破了朴锄山的第一道关卡。”

第一道关卡?李长天看向远处的山头,“齐兄说的是沼气?在下是大夫,自然一眼看出了些不寻常。”

齐知远点点头,“这沼气可不一般,吸入了不仅让人头昏脑胀,还会武功全失,我和黄泉十四盗就是不慎中了这沼气,入了墓后才会处处受限制,加上这墓中机关无数,我虽将机关破坏了大半,也受了重伤,好不容易一人逃了出来,可那黄泉十四盗还有邀请我们的人全死在了这墓中,也不知道这芳玑王是请的哪家大能建的这一品坟。”

“芳玑王?可是是当今的皇叔公那?”李长天一脸惊讶,还用眼神瞟了瞟李莲花,挤眉弄眼的暗示李莲花,这个素手书生挖了你家祖坟。

齐知远颔首,喝了口手中的酒,语气颇为惋惜的说:“是呀,就是他,这里就是芳玑王和他最爱的妃子,萱妃的合葬墓,前段时间有人在黑市放出邀请,黄泉十四盗和我同时应邀,那人只说他只要墓中的一件药材,其余的东西看我们本事自行拿取,可他们没说这墓中居然如此危机重重,竟让我们一群老手全军覆没,唉~”

李莲花想到柳秋淮说金鸳盟的人来了这朴锄山,又听这素手书生所说,眼神一闪,莫不是金鸳盟的人来这朴锄山,就是为了入这墓中取药?看来笛飞声的近状不太好,最起码此次来取药的人并不是他本人。

李莲花手指在桌上轻敲,也是,笛飞声的武功比他而言,虽弱上几分,当年东海一战中。

且不说他自己身中剧毒,就说他两对战,应该都受伤不起,加上船上突然爆炸,几乎失了半条命,那家伙估计伤势更重些,又没有自己这般奇遇,估计如今还在闭关。

李长天见自己丢给李莲花的眼神没有回应,这家伙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坏心眼的,用内力引起一缕酒在掌心凝结成冰,轻巧一弹弹入李莲花的后颈,冷的李莲花一个激灵。

李莲花也不服输,一拍桌面,桌上的花生米跳了起来,李莲花两指一弹正中李长天的额间,李长天额间瞬间红起来一个小点,两人就这般打闹起来。

“哈哈,小公子好功夫,咳咳咳。”齐知远看到两人的小动作一时间乐的不行,没想到他遇到的这两人功夫如此之好,能用内力化水为冰,笑完又咳出一口血来,齐知远不在意的用袖子擦了擦。

“今朝有酒今朝醉!”齐知远吃了李长天的药,现在身上没有之前的痛感,浑身轻飘飘的,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好命,能这般毫无痛苦的离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莲花捡了些柴火架了个篝火,冬日的夜里坐在火边,也不觉得寒冷,李长天从屋内端出不少冷菜,用内力将其热好,狐狸精倒是跟着李长天的屁股后面转悠,菜香被内力激发出来,狐狸精的尾巴摇的更加厉害。

齐知远身体不行,也就心安理得的坐着不动,看着两人忙活,心中不有感叹,也不知这两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人,竟如此用内力,而且将内力用的如此炉火纯青,不过他也不问,只是笑道:“你们可知我是如何入的这行?”

第85章 轮回

李长天对此还真是有几分好奇,问道:“不知齐兄为何会做这一行?毕竟毕竟.....“

李长天顾及着齐知远,没有将话说透。

齐知远毫不在意的将话接了下去,“毕竟做这一行,有些伤阴德。”齐知远目光幽远的看着被云雾围绕的朴锄山,“的确伤阴德,所以我才会如今独自一人,家中之人尽是早亡。不过,我这人八字重,这挖人祖坟的勾当对我影响不大,不然我这将死之际怎么还能遇到二位,最起码死前做了个饱死鬼,死后也有人收尸。”

齐知远又轻笑了两声,“都说这好人有好报,这事其实也不竟然,我爹就是个十足的好人,做了一辈子好事,不说寿终正寝,如今到我这里,后人做了这种挖坟盗尸的行当不说,再过两日我这一死,我爹也就断子绝孙啰!”

李长天,李莲花坐在他的对面,一边听他说,一边吃着酒菜,只听见齐知远问道:“不知二位知不知道这四顾门?”

李长天闻言被酒菜呛的咳嗽了两声,忍不住去瞟李莲花,李莲花倒是淡定,仿佛与自己无关,微微抬眼,不捉痕迹道:“这江湖中谁人不知,不过如今也解散了!”

齐知远说道:“是啊,这四顾门可是江湖中的鼎鼎有名的门派,行事作风十分光明磊落,为百姓为江湖主持了不少正义,那江湖第一的李相夷更是这武林正道的魁首,为这江湖铲除了无数邪道歪道。”

齐知远拿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可我一开始就知道,这四顾门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李相夷也是。”

李莲花闻言手中的筷子一颤,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坐在一边脸色惨白的男人。

李长天不解道:“我听你所说,似乎对四顾门李相夷颇为推崇,怎么就觉得他不会有好下场,你这话说的也是十分矛盾。”

齐知远看了眼面前的小公子,这人虽说内力高强,可行为处事却颇为随心随性,像是从什么隐世之地出来的,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真之感。

目光幽远的看向远处,瞳孔甚至没有聚焦,笑道:“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几十年前,这江湖中有个门派叫明镜堂,行事作风和之前的四顾门如出一辙,也如同这四顾门一般有着江湖刑堂之称,约束着这些江湖中人,我爹就是这明镜堂之人,那门派也是为江湖,为百姓做尽好事,”

李莲花眼睛睁大:“明镜堂?为何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齐知远又喝了口酒笑道:“因为这门派,存世不过十五年,便同当时为祸一方的邪教一决高下,最后死伤无数,堂主和管事之人皆死于此战之中,这门派和那邪教没多久陨灭于这世间。这故事是不是听起来十分熟悉?”

“这世上哪有什么新鲜事,不过是轮回罢了,正如韩非子曰: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这上头的人怎么会让这民心归于一个门派?呵呵!”齐知远伸出食指,指了指天上,自嘲般笑了两声,有些话只能点到而止。

李莲花听的心头一颤,有很多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如今正一点一点的浮现出来,李莲花的手不由抓紧了酒杯。

齐知远话头一转,又讲起了自己的家事,“若不是我爹早死于那场江湖斗争,我又如何会入这盗墓一行,若不是三弊五缺,或是活不下去之人,又有谁会干这一行,说到底也不过是缘分罢了。”

齐知远语气悠悠的讲着自己的故事:“我爹当年也是这武林数一数二的人物,江湖人称踏云步,一身轻功出神入化,死的时候不过三十五六,我也不过才十三,四岁,家只有个柔弱的娘,全家就靠着我爹一人过活。”

“幸而我也差不多到了束发的岁数,也能支撑这个家,我就想着去明镜堂迎回我爹的尸首,便去找个活计,养活自己和娘。”

“我一人到了明镜堂,没想到这明镜堂并未收敛逝去之人的尸骨,我娘见我没有找回爹的尸骨,一急一气,便病倒了,可家中并没有什么银钱,我爹是因明镜堂而死的,我只能找到明镜堂要些补偿,可再次到了明镜堂,这门派却人走楼空,所剩门徒也消散在这江湖之中。”

“走投无路下,便遇到了领我进这行的老头子,为了给我娘治病,我用我爹教我的轻功,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这土夫子一道,的确有些邪门,我因这道,赚了不少银钱,给我娘亲买了这世间最好的药材,可我娘还是没活几年,便早早去世。”

“我娘念叨着我早日成家生子,我也应了她,和我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妻子早早成了婚,没半年妻子便怀了我的长子,日子眼看着好了起来,可孩子生出来便得了一种怪病,这世间无人可治,我的妻子至情至性,因为孩子的早夭,整个人便的疯疯癫癫。我因这土夫子一道,早就赚足了银钱,一直守着她,陪着她。可有一日,她突然清醒过来,穿着干净整齐,如同刚成亲一般,让我给她去买她最爱的点心,可等我回来,她已经投了井。”

齐知远笑容带着几分不屑,冷哼一声,像是耻笑对这世间的不公,他拿起一旁的酒壶直接往嘴中倒酒。

李长天听到他的故事有些动容,看到他这般饮酒颇为伤身,忍不住唤道:“齐兄!”李长天喊了一声齐知远,接下来的话全都堵在了嘴里,如今他时日不多,何必再去制止他,不如让他喝个尽兴。

李莲花倒是在一旁摩挲着自己的酒杯,这齐知远的故事对他影响有些大,他仿佛听到了他那死去的58名兄弟的后人,在借齐知远的嘴告诉他,他们现在生活的有多么不容易。

李莲花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世事的确并非人死道消那般简单,他又想起了李长天的话,这世间总是活人比死人更重要些。

李莲花心中一阵烦闷,叹出一口浊气,走到了篝火边的空地上,一把抽出自己腰间的刎颈,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增添了几分英气,他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凌厉,随着一声轻喝,在篝火边舞起了剑。

剑身在篝火的照耀下,泛出丝丝蓝光,他身姿飘渺轻盈,脚步在地面上快速移动,不自觉舞出逍遥独步剑,基础的剑式在他的手下,显得凌厉异常,带出阵阵剑鸣,与篝火燃烧的声音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