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室内倏然黑了下来,她向外看去,乌云压顶,传来阵阵雷声,风从窗棂中吹进来,吹动了她手边的书页,这时一道闪电照亮了书上的三个大字芙蓉丸。
汀兰合上窗户,点着了灯,崔青颐就着灯光仔细看起了那页。
芙蓉丸,又名芙蓉逍遥丸,主要是以芙蓉花为主入药,佐以当归、白术、茯苓等药物,有止痛、疏肝解郁之效。
芙蓉花?崔青颐低声呢喃着,这花看着有些眼熟,她似乎曾在某本记载奇花异草的书上看到过此花,于是起身走到博古架旁边翻找起来。
屋外,大雨倾盆而下,屋内,一盏烛火摇曳。
在第二个博古架上,她终于找到了那本书。
翻到那页,上面写着:罂*粟,其花形美好,又名芙蓉花。
“姑娘,我找到了!”露华将书护在胸前跑了进来。
外面雨势过大,即使从廊下跑过来,露华的裙角也湿了些许。
崔青颐拿出帕子递给她,温柔地说道:“先擦擦脸。”
露华简单擦过脸,指着一页对她说,“姑娘你说的应当是这芙蓉丸,由芙蓉花所制而成,能快速止疼,服用后还有飘飘欲仙之感,但是此花还有一个别名曰罂*粟花,服用此丸定要注意用量。”
“过量会如何?”
“会上瘾,一旦停止服用便会暴躁易怒发狂,上瘾后想要戒掉很难,除非忍常人之不能忍。”
“倘若不过量呢?”
“不过量的话便无妨,此花西南地区常见,那里的医者常用来治头痛、痢疾和咳嗽等症,能大大缓解患者的疼痛。”
崔青颐听完后没有说话,接过她手里的书,一一看过去,只见最后还标注了一行小字: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
她将自己找到的那两本书递给露华。
露华仔细看过,“原来姑娘也找到了,那定是此药无疑了。”
崔青颐放下书,冷哼一声,“既然李承睿想要自取灭亡,倒省了我的手。”
汀兰问道,“可要告知太子?”
“不用,此事不得外传,就我们几人知晓即可。”崔青颐抬头看向窗外,连老天都不眷顾作恶多端的李承睿。
李承睿正躺在宽大的马车里咒骂这个鬼天气。
出门时还艳阳高照,没成想才走一半瞬间暴雨如注。
他的伤口处还有些微的痒意,那巫医说是正在长肉。
巫医还叮嘱伤好后不用再服用那芙蓉丸,只是一日未服用,他便觉得体内躁安,有什么东西叫嚣着想要冲出来。
随行婢女玉兰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眼前,他眉目间皆是戾气,一杯茶下肚,雷声滚滚而来,五脏六腑更觉得憋闷,手一扬将茶杯摔出窗外。
玉兰胆战心惊地低下头,忽然一只手掐到了她的脖颈上,迫使她抬头,阴沉可怖的脸咬着后槽牙问她,“你怕我?”她被掐的喘不上气来,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
马车外的侍卫阑钦掀开帘子,雨气蔓延进马车内,“殿下,我们此行只带了玉兰一人,她还要照顾殿下起居。”
李承睿听闻此言,猛地松手甩开了她,玉兰摸着脖子缩到了角落里。
他打开暗格找出那芙蓉丸,看着掌心里黑色的丸药,他目光凌厉。
“殿下,巫医嘱咐,伤好后不可再服用了。”阑钦继续劝导。
“你管我?”
“属下不敢!”
李承睿仰头吞下那颗药。
不过片刻间,体内躁动消失,眉目舒展开来,脸上还露出了笑意,他冲玉兰招了招手,温声道:“过来。”
玉兰在他的注视下慢慢靠过来,只见他那双手又抚上她的脖颈,玉兰浑身一颤。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玉兰的颈间,“不要怕。”
玉兰瑟缩了一下,她更怕了。
一刻钟后,李承睿拢着衣襟问道,“阑钦,人可送到无尽庵了?”
阑钦在外回道,“回殿下,送过去了。”
“很好,我不在长安的这些日子,希望沈妙蓉这个女人能带来一些惊喜。”
无尽庵内,沈妙芸正跪在佛堂里擦地,净檀领进来一个瘦弱的女子,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沈妙芸,以后由你带着她。”
只见那人期期艾艾地看向她,眼神里带着懦弱,从她手里拿过抹布,抢着擦起地来。
沈妙芸乐得清闲,坐在地上观察着她,见她干活麻利,很快擦完了地,于是问起她为何来了这无尽庵。
女子拧干手里的抹布,抬起头看着她,眼里竟然蓄满了泪水。
“你哭什么啊?”沈妙芸抠着手指,眼神落到她破旧的衣衫上。
“我叫素月,是附近庄子上的农妇,常年遭受夫君的毒打,昨日实在忍不住还了手,拿菜刀砍伤了他,今日便将我送这无尽庵来了。”说着撸起袖子,胳膊上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
“倒也是个可怜人。”沈妙芸面上露出一丝不忍,起身将她带回房间,将一身缁衣递给她。
素月当着她的面脱下了破旧的衣衫,沈妙芸看到她后背和腿上皆有伤痕,心下一惊,她那个夫君果真不是个东西。
“素月,你为何不和离?”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