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梁惊野这些年能攒下钱不止是单背靠着黄土地对着老天爷吃饭的,上山打猎,去镇里做些小本生意,水泥工木工的活计他也能干,是个有头脑的。

他琢磨着,姜云容要去镇上读书,今年秋入学便是正好,不过那时收忙,两边跑也是不容易,阿聪说的这些倒是让他动了下心思。

只是时间太短了,紧锣密鼓凑得这般近,他刚捧上手捂紧的乖乖就这样要放跑了。

两人没聊太久就各散了做事。

梁惊野看了眼袋子里的玩意儿,一时间扎了个冰猛子似的冷下来,他没被人说过眼皮浅这种话,可乍听了一耳朵老婆跑了的话,他才恍然有几分贪和妒在烧心。说姜云容下嫁,他也没抓过这个“下”字,那些辱没他的琐碎言论他一概没上过心,到现在他却真怕人跑了,怕人家嫁给他真的只是权宜,原先他自己守着自己,忍了那么久劝自己别太上心,终究是栽了,现在又该怎么办。

他像是被戳到了神经。

读书的样式是一年新一年,姜云容待男人应下话后高兴的不得了,这些天就耐不住翻东西出来准备了,书包是原先一直用着的,草稿本有几本,不过还缺了练习簿和改错的红笔,镇上小书店卖的书册子也是。

以前有人脉的时候,城里的练习题姜云容手里都有一份。去读书这件事他想的没那么多,姜云容只觉得自己米虫一样,吃住用的全是梁惊野的,愧疚心虚,他打算拿姐姐给的钱先读出来,大学生的文凭值钱,赚钱了才能叫回报梁惊野,不然自己就要变成瘫酥的废骨头了。

他偷睨了一眼拎着衣服给他比划的男人,背着手低下头,犯错了似的小声开口:“这些衣服是不是很贵啊?”

一个镇上的少爷能对衣服贵不贵有什么概念?穷了,明白落差了,自然就知道什么贵什么不贵了。

梁惊野伸回手,牵出笑:“怎么,不喜欢吗?”

姜云容犹疑着摇头,黑色的小发旋也跟着摇。

梁惊野挑了四五件短袖和两条裤子,衣服这一行是赶着上的,城里时兴什么,镇里不差的款式,推销的词儿就是年轻人看了喜欢。

姜云容蹙着眉,觉着自己又亏着人家了,他想了想,指着刚放下的一件衣服。

“喜欢小羊那个。”

梁惊野拿起那件胸前绘了只卷毛羊的:“这件?”

“这件,然后再留条裤子就好了。”姜云容和他甜了嗓子说话,“我穿不了这么多,其他的退了吧哥哥。”

第29章 29

?处熟了的人才能听走他的软调子。

梁惊野被拆了两半,一半想哄着人多喊几句,一半不合时宜地撕扯着,逐字逐字抿读就给他留两件衣服的话。

“几件衣服钱,不多。”梁惊野沉默地叠好衣服,嗓子起调难得的寡淡,“都留着吧,如果你觉得我挑的难看就退了再换。”

“不是,我没有觉得你挑的不好看。”姜云容慌里慌张握住梁惊野的手解释,话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涨红了脸,点点头小声应下,“谢谢、哥哥”

俩字儿就把他叫得撑不住形了。

人家压根不知道自己心里弯弯绕绕在想什么,丢开那一肚子的癞蛤蟆吃天鹅肉,梁惊野只道自己也磨叽起来,无奈舒了口气,伸手摸摸他的头发:“乖乖还缺什么,过两天带你去集市看看好不好?”

他摸人头发的时候又带着男人不自知的糙劲儿,爱托着人后脑勺,手掌没什么边界感,挑着人脖颈磨蹭,磨得烫乎乎,弄得人头皮泛麻,热意直朝尾椎去。他是喜欢这样的亲近的,像含了截甜甘草,润滋滋,还只有他自己知道。

姜云容蜷了下手指,“嗯”了一声。

起集市要赶早,姜云容还晕乎乎躺着,梁惊野已经扮娃娃似的给他穿上新衣服打扮好了,是那件卷毛羊上衣和一条短裤子,那露出的两条腿青竹般直韧韧。这些日子天儿和起了炉灶一样唰一下热开了,他帮着换衣服的时候又包着私心凑近了处处盯瞄过,见他身上皮肉好全了,腰上握的痕迹淡退,胸前两小窝奶皮嫩生生,该粉白的粉白,该红翘的红翘,撞坏的、嘬咬的印子散干净了。

梁惊野有些手痒,清尽了嗓里的哑才叫人起床。

姜云容昨天夜里没睡好,他身上幼稚劲儿还没散透,一想着能出门玩儿就心心念念记着,更不提晚上还燥,半夜才冒了困。

直到上了车他终于清醒过来,侧边吹刮的风叫他刚洗过的脸凉丝丝得舒服,额前的发也被吹起,露出干净漂亮的眉眼来。他偏过头,脸上一直有笑,像是刚出笼的小鸡,暖黄一小团洋溢着生气:“下次你出来还能带我吗哥哥。”

梁惊野借的蓝皮小货车,前头一块挡风玻璃,两边都是空荡荡开阔的,后面用来放二手空调,他突突开着车,一边叮嘱着小祖宗留心:“还会带你出来的。”

这一路从村里开出来,熟的不熟的邻里都要问一句,打了几轮话,朝镇的路很快开阔起来,热闹起来。

姜云容本来就是来买几支笔和本子,一下车进了里头反而看得眼花缭乱了,他揪着男人衣角,吆喝卖肉的探头看两眼,卖小鸭的步子挪过去看看,梁惊野给他买了块软切糕叫他吃着。

前面小孩围着冰糖葫芦,糖冻得剔透晶亮,边上还插着几串橙艳艳的冰糖橘子。梁惊野人长得高,压了小摊贩两个头,比起那一堆矮墩一样的娃娃更不知高到哪里去了,模样不是好惹的那种。

他牵了个漂漂亮亮的对象,指着稻草插里的橘子说:

“来一串。”

第30章 30

?姜云容握着竹签子,伸出了舌尖舔了舔甜滋滋的脆糖壳,大热天糖化得快,他吃第二瓣橘子的时候唇瓣上就沾了点糖丝。

他举着竹签递到梁惊野嘴边,橘子甜和糖味黏得嘴含含糊糊:“你也吃。”

梁惊野不好甜口,只是见他瞳仁黑亮地望着他,唇齿间也被麦芽粘住了一样,拒绝的话说不出了。

他们今天这趟出来给家里补了些货,农村里寻常的菜蔬食物是不缺,但也不是样样都有。梁惊野熟练地挑着新鲜肉菜和一些海货,弄了些糖果点心提在手里,姜云容乖乖跟着,等太阳悬起来亮敞敞晃眼后,集市渐渐拥挤起来。

姜云容吃完东西后就央着男人分点东西让他提。梁惊野不想累着人,哄他,分了袋装小半水的贝壳给他拎:“这个装了水的我拿着不方便,你提这个就好了。”

他抓好袋子,接过什么重要任务似的郑重点点头。

头一遭逛,什么都显得新鲜,姜云容前面还走得很起劲,后半段就有些蔫巴了,梁惊野算了下,觉得他们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一侧眸看人估摸着他老婆腿也要酸了。

“先把东西放车上,我们去挑挑你要买的书本子。”梁惊野是习惯走山路的,两三个小时不带大喘气,他看着姜云容闷红的脸,挺想撂下手里的东西把人扛着背着回家,“累不累?是不是累了。”

周边人少了些,姜云容听着有人惯他,终于有点被捧出来的娇气劲儿了,他低低哼了两声“腿酸”,小蘑菇一样一扎一蹲:“我就休息一会会儿。”

原本他今天就穿着短裤,人朝下一蹲抱着膝盖,裤管的缝隙和压喇叭花那样开了,好像容视线顺着那空往里头溜。

“起来。”

姜云容仰头看着语气突然加重的男人,捡起那一小袋贝壳很快委屈站好,整个人和上衣的卷毛羊一样软乎没脾气了。

梁惊野下意识不想对方知道自己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更怕人家赌气说一句别人不会看他的腿,骗人的话张口就来:“腿越蹲越疼的,不是凶你,我们走小路带你早点回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