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1 / 1)

长公主自杀去世的消息现在还封锁着,除了极个别?亲信,没人知道,包括大哥二哥都不知道,而为了稳妥,大典之后才会公布。

夏枢不知道他怎么知道长公主已?经去了。

想了想,冲红雪摆了摆手。

红雪退出去,把门重新关上后,夏枢才看向元宵,缓缓开了口:“你听谁胡说的,你阿娘现在还在宫里好好的,你若想见她,我找机会再带你去看她,不要没根据就瞎想,平白?伤心。”

顿了一下?,接着道:“她之前确实过得很苦,不过看着你慢慢长大,亲人环聚溺爱,不知忧愁,不受寒苦,每日过得肆意自在,心中深感慰藉。这?对你来说,可能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但?对她来说,让她生出活着还是有美好生活的想法,已?是足够。”

夏枢其实并不想谈长公主,政治斗争你死我活,长公主几次三番置他于死地,他自然也不会留手,但?长公主这?人也着实有可怜之处,爱子?之心也确实让人动容,了解后总不由自主心生怜悯。

但?,怜悯若不加限制,总是跳将出来,他的心绪就会烦乱,忍不住怀疑自己心狠手辣的选择是否正确。

但?夏枢知道,倘若真有重来的机会,长公主一旦对他下?死手,他就绝对会还以死手。

他的选择永远不会变。

因为如果多次杀他都不用受死,那是个人都会觉得杀他不用偿命而尝试对有皇后命预言的他下?手了。

那他将永无宁日。

而且罚没有到?位,为护他受伤甚至送命的人会怎么想?受赏的人没有对比,如何会有特殊崇高?之感,又如何愿意效忠他?

选择不会更改,那与其让自己不断纠结,不如让长公主这?人变成过去,不要再不停的提起。

元宵闻言,哭声?小了下?去,问道:“真的么?我中午做梦梦到?阿娘和我告别?,说终于可以结束痛苦的日子?了。然后醒来,就收到?了冯显的信,才知道阿娘受了什?么屈辱,这?么多年过得有多苦……三哥,你没骗我吧,阿娘真的还活着?”

夏枢镇定点头:“她还好好的呢。”

然后安抚道:“我知道你的性子?,执着重情,但?别?太自责,长公主真的从没有怪过你,也不是故意瞒你,她是希望给你留个好形象,才没向你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些受辱之事,甚至还竭力隐瞒。你就遂了她的心愿,当这?些事没发生过,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吧。”

“至于冯显……”夏枢眼中流露出杀意,冷冷道:“他虽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但?绝不会有证据,遗留证据我都毁了,你要谨防他诈你。再者,不说长公主是皇室之人,就当她是普通人,事情里她本没错,纯粹是受害者,就不该再受二次伤害,届时冯显不乱传就罢了,若敢乱传,抓到?他后,直接给他罪加一等,编造谣言,意图侮辱皇室的罪名,能让他尝一尝不少刑具的滋味。而他本身人品低劣,惯常满口谎言,哪怕传出些什?么,大家也只会当他憎恨皇室,故意栽赃,造谣诬陷,没人会信他。所?以,事情你不用担心着急,等后续抓到?他,自会处理解决了他。”

元宵却没应声?,沉默片刻后,低低开口:“勇武候是在盯着他么?”

夏枢心里顿生警惕:“他现在穷途末路,你莫要掺和这?些,他狗急跳墙起来,你会陷入险境。”

“我知道的,三哥。”元宵深呼一口气,擦掉眼泪,站起身,轻声?道:“阿娘将我养大,我不会不爱惜自己。你为我好,我也都知道。我不会置自己于险境的。”

夏枢观察他的神色,哭过之后表情平静下?来,自然也看不出来什?么心绪。

元宵之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嚣张跋扈,一向不屑也不用掩藏情绪,现在猛地让人看不出想法,夏枢有点不放心。

他道:“你以前不是想和勇武候一样?去北地么?我听二哥说你练武不辍,想来这?几年身手应该有不小长进,明?日起就进禁军任个校尉吧,跟在二哥身边历练一段时间,将来有机会,就安排你去北地,像你阿爹一样?保家卫国,给咱们元家长长脸,也拼个将军出来。”

元宵本来还表情淡淡,闻言眼睛瞬间亮了亮,脸色都好了很多,他抿了抿唇,当即跪地感谢:“谢谢三哥,我不会辜负三哥的期待与信任!”

夏枢看他不再毫无情绪,人眼睛亮晶晶的,感谢的也真心实意,似乎是信了说辞,也稳住了,松了口气,笑道:“起来吧,自家兄弟不用总跪来跪去。”

然后又道:“今日不早了,你赶紧休息,明?日还得去禁军报道,可不能第一日就睡过头迟到?。”

元宵不到?十八岁,尚有少年稚气的脸有一瞬不好意思:“我不会的。”

然后站直身体,郑重朝夏枢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三哥安慰我,也谢谢三哥帮我阿娘保守秘密,护她声?名。”

“今日之事,以后若有机会,必定报答。”

“时间不早了,三哥休息吧,我这?就回京去了!”

夏枢想说让他在书院休息一晚,但?想到?他明?早再进京可能会晚,就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交代他晚上天黑,骑马要注意安全?,别?骑太快,小心摔跤,就让他出去了。

夏枢对元宵性子?了解不深,因着他与褚洵先前的打架与口角,以为他像褚洵一样?,从小抱有保家卫国、光耀门楣之志,承诺给予建功立业的机会后,他就能稳住,把心神全?部放上去。

他没考虑过,元宵对建功立业没那么执着,眼睛亮晶晶一副感兴趣的模样?更大可能是演的,糊弄他的。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元宵出了书院,想到?阿娘出事后昔日兄弟相称与他一起打架的同伴们的冷漠与远离,再想到?中午做的那个告别?梦,眼泪就刷的一下?再次流了出来。

他突然而至的梦,剧烈的让他痛昏过去的心痛感以及醒来时的空茫失落感,都在预示阿娘已?经去了。

三哥骗不了他。

他对阿娘的死有感应,那种让他噬心蚀骨的痛,也没法骗自己。

他知道三哥人很好,一些事也是为他好,但?他没法去享受三哥的好。

因为阿娘是被三哥逼死的。

皇权斗争你死我活,他不怪三哥,但?他也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杀母仇人的恩情,与他若无其事的相处,装聋作哑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他现在什?么都不在意了,只愿意在确认冯显信的内容属实后,遵从自己的内心,去为阿娘做最后一件事。

所?以他擦掉眼泪,仅仅回头看了这?与褚洵、三哥几年前无忧无虑打打闹闹的院子?最后一眼,就收回视线,眼含眼泪与坚定,一路往北快马加鞭而去。

从此再没回过头。

而夏枢是在封后大典结束半个月后,沈太傅的葬礼上没见到?元宵到?场,问元州元宵到?去了哪里以及在禁军的表现才知道,元宵根本没去禁军,自与他告别?,就策马北去。

半路上还写了一封信给元州:二哥,不用找我了。阿娘死前,我混吃等死,阿娘死后,我浑浑噩噩,不知前路如何,也不晓得人生还能干什?么,但?我知道有一件事一定要干,那就是维护阿娘。

信的内容很短很含糊,当时长公主死讯已?经公布,元州这?个什?么内情都不知道的第一眼看到?信,下?意识就以为元宵可能是着魔了,要与他们断绝关系,搞事复仇,吓得立马把信藏起来,不敢给任何人知道。

对外说元宵和朋友出去游玩了,私下?里则心急如焚地派亲信之人到?处寻找,生怕找到?他时,他正在干些谋反掉脑袋的事,到?时候不是亲信根本兜不住消息,也护不住他。

就这?么阴差阳错之下?,元州派的人并不多,元宵顺利的躲开,也进入了危险之中。

等再见到?元宵,却是两个月之后,李朝与异族人和谈失败,战火再起,冯显及北地军里冯家安插的死士细作们被褚洵全?窝端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