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魁开口道?:“秋季托王爷和王妃的福,几乎家家都有余粮。先?前王爷说?让大家把?粮食留着卖给?王府,所以粮食我们一直为王爷和王妃留着没有卖。这不看学?堂估摸着要开了,大家就商量着问一下,不知?王府何时开始收粮?以及,不知?学?堂束脩如何,若是卖粮银钱不够,咱就寻摸着王府不是准备修路么,争取努力一把?被王府选上,攒够银钱或者功劳,把?家里适龄的孩子都送进学?堂识识字。”
侯魁这人二十岁左右,年纪不大,心眼不少,但夏枢倒是不反感他,毕竟只是为了家人和村里人,也没有作?奸犯科,夏枢若是处在他的位置上,心眼也不会比他少。
收粮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因?着田租收的少,三万亩官田租出去?,这一季他们也才收了一万五千石左右的租子,远远不够更换汤余那二十多万石陈粮,所以粮食还是要继续购买,而且越多越好。汤余那些发霉的陈粮就全作?饲料喂牛,未发霉的陈粮则用购买的新粮替换出来,要么自己人吃,要么卖出去?。
虽然夏枢不懂褚源为何要储存那么多粮食,但从京城到安县,褚源说?要把?粮铺的粮食全部拉过来,事实上褚源的做法很正确,夏枢也就不去?细究了。
他道?:“早些时候大家都在秋种,为了不耽误大家农忙,就没提收粮的事,之后等大家闲了,王府又开始收租,人忙的转不过来趟儿,也腾不开人手去?收粮。这租子的事一直忙到昨日傍晚才告一段落,今日又赶上寒衣节给?各村老人授衣。所以也别急,等今日授衣结束,明日就开始收粮,保证只要你们想卖,王府就收,五文钱一斤,地点在校场上,若想卖粮,就早些准备好了,全拉过去?。”
“至于学?堂……”夏枢道?:“今年大家才第一次能?粮仓满满当当地过年,为减轻你们的负担,叫你们日子过得舒心些,束脩也不照着晋县县学?那般五两一人,安县的学?堂一人半年只收五百文,若是在学?堂住宿,住宿费半年五百文,食物可?以自带,也可?以在食堂吃……具体的三日后会贴通告出来,到时候你们视情况给?孩子报名,报名日期结束,便开学?,年前尽量叫孩子学?上一两个月,先?适应适应。”
“修路的事,现在农闲时间,各村只要有意愿干活儿的三日后都可?以到红棉处报名,人数、性别不限,但身?体必须强壮,干活儿必须麻利,一日二十文钱,不管吃,工具自带。报名结束后,会给?每个村划定修路范围,哪个村子夯路夯的好,夯的快会有集体奖励,具体是奖励银钱还是肉食,到时候看你们自己选。”
夏枢思路非常清晰,三五下便把?几件事安排的明明白白。
侯村长三人一听,立马大喜。
侯魁也满脸笑?容,躬身?谢道?:“王爷和王妃处处为草民们着想,草民们感激不尽,一定会把?王爷和王妃安排的事情都做好,不负你们的期待。”
……
等三人走了之后,景璟忍不住吐槽道?:“这人嘴上可?真会说?。”
“你信不信他还很会做?”夏枢挑了挑眉:“得了消息后,他一会儿肯定会离开候庄,去?往各村子里通知?大家收粮、招生以及招工的事,而且是各个村都会通知?到。”
景璟瞪圆了眼:“不会吧?”
夏枢心道?怎么不会,这人可?是差点儿就出谋划策让李留带着其他人一起造反的,可?见他是个脑袋很聪明、很会聚拢人心、且能?获得人信任的人物。
率先?知?道?消息,尽心尽力地通知?到每个村子,不仅能?在原来熟悉的人那里落得人情,还能?在占据安县大半人数的外来人口那里,落个好印象,侯魁若是无事,肯定会去?做的。
“他若是识字,考上进士,做起官来不会比朝堂上那些人差。”夏枢道?。
连褚源都想把?侯魁带在身?边培养,只是问过之后,得知?侯魁不识字,才把?用人的心思放下。
景璟对于小枢哥哥的话不做评价,只是听到考进士,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先?前被王爷委派带着流民去?赈灾的那个顾什么来者,他到现在都没个音信,会不会说?话不算话,眛下粮食私逃了?”
夏枢也在思考这人是不是私逃了。
毕竟半年过去?了,秋收都结束了,定南郡怎么也该完成赈灾和灾后重建了吧。
可?是当他晚上问起褚源时,褚源却告诉他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消息。
“今日收到的消息,定南郡爆发瘟疫了!”
第18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
他们?是一个月后?, 在候庄南边的群山中?发现来自疫区百姓踪迹的。
那个时?候汤余半道上被人劫走的消息刚传来,褚源正在书房里写折子,夏枢刚叫人把苍术从田里的野草里收割出来, 景璟从隔壁晋县购买的大量药材也才刚进仓库, 两人带着红棉、红杏等一群新晋女官暂时?得了闲,正一边在院子里扎马步、练武,一边聊着学堂里先生的问题, 然后?守门的禁军就领着侯村长就脸色煞白?、慌慌张张地跑了来:“王妃,侯毛他们?今日早上交班时?, 在皇陵附近发现了几个浑身发烧、几乎要晕死过去的人。”
自夏枢和褚源把这几年汤余昧下的守陵银钱全数补给候庄人, 规定了一个守陵人守陵一旬一百八十个铜板之后?,村里每家都挤破了头的想去守陵,侯村长借以扩大了一个班次的守陵人数, 一次差不多十个人。十日前是侯毛等十个村里壮劳力去守的陵, 按时?间算, 今日他们?确实该换班了。
夏枢只?当做是平常,收了和景璟对战的架势, 一边吩咐红棉帮忙拿药箱,一边和侯村长交代道:“我这就过去,你?再叫人去县里寻个大夫过来。”
秋收有了足够粮食后?, 有灾民先前是做大夫的,就联合起?来在安县租了铺子,开了医馆, 在馆内坐诊。夏枢虽然看了燕国公夫人不少医书, 但知道的毕竟只?是理论知识,给人诊病断病,他尚需经验, 因?此虽有意像阿娘那般免费给百姓们?看诊,却还是要侯村长把县里的老大夫请来一起?看。
谁知道侯村长脸色一变,慌忙阻止道:“王妃莫要过去。”
这老头儿胆子一向?小?,但还算识礼,今日却脸色发白?地站在门口,连朝夏枢行个礼都离的远远的,夏枢觉得不对,神情一肃:“发生了何事?”
等夏枢从侯村长那里了解到情况,和褚源换了衣裳,包的严严实实的到达校场时?,校场上已?人山人海,有留守的禁军、也有候庄村民,还有本该在学堂里读书、教书、做饭的学生、先生以及厨娘,甚至连本该在工地上修路的侯魁等候庄壮劳力都跑了回来,和家人紧密地站在一起?。所有人壁垒分明地远离着校场中?央,面色惊惧、神色戒备。
而校场的正中?央站着的就是衣衫单薄、不停地打?着摆子的侯毛等十数个守陵的壮劳力,旁边不远处是他们?神色哀凄、哭的几乎站不稳的家人,身前是三个躺在担架上衣不蔽体?、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的陌生人。
一见夏枢和褚源过来,人群发出混乱的嘈杂声。
“这该怎么办啊?”
“我们?会不会被传染?”
“好日子刚过了没几日,怎么又遭上瘟疫,老天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他们?这些?人会不会被烧死?”
……
人群议论纷纷,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六神慌乱。
侯村长更是面色愁苦、老泪纵横,侯毛是他堂侄,他堂兄就剩这一根独苗苗,他想救他,可毫无办法,候庄住了那么多人,一旦瘟疫蔓延开来,对安县将是毁灭性的打?击,所以若是王爷和王妃想要像以前的官员一样烧死得瘟疫的人,他们?也得接受。
只?是他心里到底是不想让侯毛等人以及这些?接触了他们?的家人被烧死,因?此整个人都颤抖的有些?摇摇欲坠。
“怎么都围在这里?”夏枢一看这人山人海的场景,眉头就是一皱。
他低头看向?躺在担架上的三人,开口道:“定南郡距离此处近千里,中?间又隔着南原郡重重山峦,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侯村长已?经说了几人的身份,是从定南郡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赶过来的灾民,路上生了病,一路躲躲藏藏,昨日晚上到了皇陵,晕死过去,早上被不知情况的侯毛等人发现,趁着换班抬下山来。
侯毛等人和家人吃过早饭后?就面色发白?、浑身虚汗直冒,觉得身体?不舒服,加上家人怀疑,就又抬了人找到侯村长,一是想报告有三个来自定南郡的陌生人出现在皇陵,另一个则是想请个假今日不去修路了,然后?给这三人找个大夫,同时?也给他们?自己看看。等侯村长了解到情况之后?,整个人都吓傻了,侯毛等人在山上一待就是十日,不清楚情况,整个安县可是在王妃购买了大量药材之后?,就已?经传遍了,定南郡爆发了瘟疫。侯村长详细问过这三人的情况,又把这三人很大可能得了瘟疫的事情告知侯毛等人,叫他们?把人抬到空旷的地方,都离远点儿,然后?就连扑带爬地跑到王府报告情况。
夏枢在王府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人的来路,因?此开门见山,非常不客气地道:“可是有人安排你们过来的?”
侯毛等人一愣,低头愕然地看着担架上的三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现场的嗡嗡响也霎时?停止,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神色戒备地瞪着担架上的三人。
百姓们?记得清楚,前县令汤余为了盗取皇陵,可没少安排人来对付他们?,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由得怀疑起担架上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