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枢突然有些心虚。
褚源都不知道的事情,很显然燕国公府一直瞒着外界这一消息,元州却告诉了他……
他悄悄打量褚源的神色,见褚源好像没发觉不对,便道:“他和我吵架,一激动说?漏了嘴。”
褚源神情为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看”向夏枢时,却神色自然:“激动之下说?漏嘴,看来是?实情。不过,这事儿我确实不知道。”
当年?燕国公夫人怀孕三个月的时候,腹中胎儿被宏远和尚批出皇后?命,褚源自此之后?就被燕国公府拒之门外,再也没见过燕国公夫人。
先前褚源还以为是?燕国公忌惮他的身份,同时卖双儿为荣,现在看来,燕国公夫人极有可能是?在宏远和尚批命之后?,被下了药,燕国公府怀疑是?淮阳侯府为了褚源动的手。
“燕国公夫人生产时出事,可与这药有关?”褚源问夏枢。
“元州说?阿……他阿娘为了保下他小弟,就没服解药,所以生产的时候,没撑过去。”夏枢抿了抿唇,眼眶有些发热,鼻子有些酸涩。
褚源顿了一下,将他重新揽进怀里,抱紧了拍着背道:“我可以向你发誓,这事与淮阳侯府和我均无?关系。”
“我知道。”夏枢悄悄地在他胸膛上蹭掉眼角的湿意:“那个时候外公还在,他那么明?智,肯定不会傻的和燕国公府结仇。”
后?来褚琼战死,老淮阳候去世,褚霖接手淮阳侯府,淮阳侯府一蹶不振,更?不可能有那胆子和燕国公府对着干了。
褚源却摇了摇头:“你不了解外公和那时的淮阳侯府,若是?能助我登位,他不惧和任何世家结仇,不过是?没必要罢了。”
夏枢一怔:“那元州他阿娘……”
“若是?外公迷信宏远和尚的话,就凭燕国公的态度,外公不会对一个妇人动手,但说?不得会想办法?把那燕国公府的双儿远远送走。”褚源没有瞒他。
夏枢难以相信:“为何?”
“燕国公对永康帝极为忠诚。”褚源轻叹道:“若是?永康帝提出要燕国公府的双儿,燕国公一定会把自家双儿送进永康帝的后?宫。外公若迷信宏远和尚的话,肯定会阻止那双儿被送进宫,因为永康帝若是?蹭着那双儿的光,成为天命所归的皇帝,对我是?极为不利的。”
夏枢止不住有些发抖。
他终于明?白元州为何怀疑淮阳侯府了。
只是?,燕国公府对淮阳侯府怀疑的来源却让他更?加恐惧。
他们是?存了卖双儿求荣的心思?,所以才怀疑到淮阳侯府头上的,是?吧?
“莫怕。”褚源感受到了他的颤抖,轻拍着他的背,说?道:“外公纵横战场几十?年?,见多了生死,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神神叨叨的道士和尚。他曾教导过我,说?一定要看清上位者?每一步棋的意图,宏远和尚为燕国公府双儿批命的举动,纯粹是?当权者?为了巩固皇位,给自己套上名正言顺冠冕,联合拥趸搞出来的笑话。”
夏枢明?白他的意思?了。
老淮阳候若是?相信宏远和尚的话,他做出一些针对燕国公夫人及其双儿的事情,还是?有可能的,但他不相信宏远和尚,那就完全没必要画蛇添足,平白和一个保皇派结下私仇。
对于永康帝、燕国公府以及宏远和尚的操作,老淮阳候纯粹是?当笑话看的。
“那是?谁对燕国公夫人下的手?”夏枢忍不住问。
永康帝肯定不可能,燕国公忠诚于他,他日盼夜盼,盼着燕国公府的双儿出生,进入后?宫,为他套上名正言顺的帽子,根本不可能半途对燕国公夫人下手或者?双儿刚出生就去抢。只有和燕国公府有仇,不希望他们借双儿发达,或者?是?相信宏远和尚的话,不想让永康帝坐稳皇位的,才有可能会对燕国公夫人及其双儿下手。
夏枢眉头紧皱:“是?汝南候府和大?皇子吗?”
褚源见他情绪稳定下来,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摇了摇头:“不一定。当年?的事情太?过久远,若是?想知道谁动的手,必须得知道更?多的信息。”
想了想,他摸摸夏枢的脑袋,说?道:“你想知道的话,等这阵子忙过去了,我和元州谈一谈。”
夏枢心中顿时一惊,忙摆手道:“不用了!”
发现语气太?急,他忙又缓和了些,干笑道:“他听不进去话,我怕他把所有锅都扣你头上……”
元州那货激动之下,万一漏出他的身份,他就完蛋了!
褚源顿了一下,“瞧”着他的神色有些莫名,不过最终他还是?在夏枢抬头前,换了神色,摸摸他的脑袋:“好,听你的。”
元州回到小院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黑暗中,一个人影趴在石桌上,打了个呵欠,坐直了身子。
静悄悄的黑夜,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叫元州下了一跳,不过分辨出来声音的主人身份后?,他就不由得高?兴了起来。
他不敢相信地打量夏枢:“在等我?”
夏枢困的要死,他揉了揉眼睛,点了点头:“厨房给你留的有吃的。”
元州想说?自己已?经在兵营里吃过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往厨房走去:“外边露水大?,你跟我进来罢。”
夏枢紧了紧身上被露珠打湿的厚衣裳,确实有些冷,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跟着元州进了厨房。
褚源睡着之后?,他便出了屋子,坐在院子里等元州,谁知道一等就是?近一个时辰。
白日忙了一天,早就累的不行,他撑不住,便趴在院子的石桌上眯蒙了起来。
晚饭煮的白粥,热的馒头,炒了两个素菜,夏枢叫红棉留了些在锅里,此时锅底火早熄了,饭菜也没了温度,他便坐在灶前,抓了些柴塞进灶洞里,一脸困意地边打呵欠,边半闭着眼道:“我给你热一热。”
“不用了,我随便吃两口就成。”元州见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忙阻止了他,从锅里把粥盛出来,菜铲了些倒进粥里,拌了拌,就蹲在夏枢跟前,开始大?口喝起来。
夏枢虽然还在和瞌睡斗争,脑袋迟钝的紧,但心里记挂的事情却没忘:“李垚怎么样了?”
昔日食不言寝不语的生活习惯,已?经在这两个月的旅程中完全变了样,元州一边心里美滋滋地喝粥,一边轻松地道:“上了药,没什么大?事。”
“哦。”夏枢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此时他已?经清醒了许多,抿了抿唇,问出了心里的担忧:“李垚受伤的事,你会怎么上奏皇上?”
元州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看清他的神色后?,嘴里的饭菜突然就一点儿都不香了,脸色也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你觉得我会怎么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