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隽追着她肯定是想把事情说清楚,可阮杳不想在一切暴露后撕下她漂亮的面具。

也就只有谢度从一开始就撞见她的算计,知道她的利用、挑拨和真面目。

车窗外树的颜色好像肃冷下来,令人窒息的沉默里阮杳试探:“你母亲说得话挺重的,你就不担心她对外说些什么?”

等着他倒霉的小狡猾精难得对他散发一点善意,莫名关心起他母亲的好坏来。

谢度漠然踩油门,眉目间覆着层浓黑寒意:“不担心。”

但范桂芝很明显是站到谢度对立面,不会管别人死活的。一张纯然风情的脸再次看向车窗上的倒影:她自己鸽子般年轻毛扑扑的脑袋,后面是谢度寡黑冷淡的影子。

他妈妈能准备淹死他,下手就不会留有轻重。现在他们是同样口鼻淹没过水的人了,阮杳脚轻踢下车,提醒他:“那些话传出去可不好听,如果谢兆峰把这话听进去,对外散布点什么,你就不怕谢老爷子听进去了,对你改观”

谢度没抬眸,随意把车停在路边昏暗角落,然后解开安全带整个人覆上来。

沉静如水的面容下,影子毫无征兆狂乱笼罩住人,阮杳手腕被人很重捏住。谢度过剩的渴盼狂热倾轧,捏着她腕骨透着静脉的皮肤,鼻峰压得用力。

阮杳一早知道谢度手指修长有力,沿着静脉往下摁的时候几乎感觉心脏被他掐在掌心。像在逼仄昏暗车里泡得湿答答的礼物盒,拆开哪都是潮气水润的。

最靠近喉咙的地方好痒,阮杳茫然看向车顶时谢度开口,留有间隙的询问她:“你是觉得她说得话有道理,我不该这样视为禁脔关着你,还是不该这样用手把你弄哭,不该没有道德的跟你假兄妹相亲?”

阮杳没法回答他,手臂艰难撑在车门上,用力往下摁想打开车门逃出去。

“我需要提醒你,”有什么皮质的东西贴上阮杳手腕,把她拉回来时发出响声,“她的话起不了任何作用。因为很久之前起他们就无法用有道德的眼神衡量我,现在更不能。如果你等着那点压力来把你救出去,可以不用想了。”

“苏隽、卫承顺或者是其他的谁,都不用想了,你最好不要提他们的名字。”

手上的是什么?阮杳发抖间艰涩撩起眼皮,但谢度绑得很紧,尝试也只是在手腕下多留几道红痕。

皮质像手铐一样的束缚物,阮杳动弹不得脸埋在谢度怀里,一直到车开到照山小洋房里,她被谢度抱进这个新笼子。

张姐被调去谢家,这里理所当然只有他们两人,所以摔到哪的声音都不会被人听到。阮杳没法撑着自己坐起来,看着谢度一面擦手指一面吻过她头发。

“你还换个地方关我?”阮杳肩头起伏,认出这就是爬山那天她住的那个房间。她气急败坏,发软的脚踹在谢度膝盖上,睫毛湿成一簇一簇,又被人顺势擦净。

“在这里她找不过来,其他人也是。”谢度腰上的伤似乎又崩开些,但他没管,只是摩挲阮杳手臂因翻墙划出来的新痕迹,冷静地发疯。

体温一如既往的高,浑身上下散发着掠夺掌控感,再看不出理智和疯意的切割痕迹,让人毛骨悚然。

感情范桂芝说了那么多话,谢度脑子里只有优化关她方案的想法,毫不在乎那些后果和名声?他们好像说的都不是同一件事。

阮杳腿没力气,脚尖抵在他腰腹的伤口上,干脆一口气问清所有的事:“那她说的霍建国策划车祸的事呢?”

“你为什么要替我坐上那辆车?”

谢度没说话。

阮杳脖子扬起,清晰线条延伸在她每根长发上,如同那天夜里抬起脸颊问他为什么一样,不过人要更狼狈些:“说话啊。”

谢度由着她踩住他膝盖,即使处于下位沉沉眼神也令人不自觉发抖。他打量着阮杳,不知不觉她在他面前已经从伪装到这样毫不掩饰情绪,少女舒展眉眼在昏暗里也熠熠,四肢稍显羸弱,翻墙要逃时却显得很有精力。

世界总愿意朝这样张稚嫩柔软的脸倾斜的。所以苏隽被她伪装利用无所谓,林权被她骂了一面恨她一面护她,就连讨厌她的人嘴里也总无意识咬着她的名字,没想过忘掉。

卫承顺又属于哪一派?跟她沆瀣一气干票大的共犯派?如果霍建国没处理这件事,他们之后还会因共犯再联系到什么地步?

谢度像是被这个想法气笑,声线冷得吓人:“不是问我为什么在边上看着你溺水,不救你?”

“一命抵一命了。”

谢度夹着她俯身,半张脸浸在阴影里:“这个回答在你这里不算新鲜了,你还想听我说点什么?

一命抵一命,就算是小学拿着算数棒学加法的孩子也不会这样计数。

而且现在阮杳已经知道谢度是厌水才不救人,不是旁观她挣扎。阮杳张张唇,神色显得别扭:“难道就因为我那天那样问你,你去车上一命抵一命还我这句话?”

“你明知道我说这话是在故意气你。”

谢度看起来心情委实不大好,潮湿手指捏住她下巴,往他身边猛地一拽:“那你想听我怎么说?”

“想我说是后悔当时没发现落水的是你。”

“想我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你对我爱搭不理后犯贱,嫉妒苏隽站在你身边的正当性,所以强行捏造出个机会好让你也欠我点什么,幻想你靠近苏隽一样靠近我?”

第45章 你勾勾手指我就会向着你

“想我说早就发现霍建国计划,上赶着坐上那辆车,是决定拿捏这个把柄,恐吓你就此留在谢家留到我身边?”

“还是要我说清,我没把你当解药,我根本没打算戒掉这点瘾,我只是单纯不想再看见你走向苏隽。从那天晚上找你开始,就已经筹谋着不放你走了?”

那张压抑克制的脸晦暗,话语如精密剖开皮肉的薄薄刀刃对准自己,在阮杳面前笔直切开血肉。

“我看你身边不缺说这种话的人,阮杳,”那指腹压在她唇珠上,牙关发紧的问,“你打算我说点什么,给你看清那点难堪?”

还要他把自己剖开到什么程度?

嫉妒苏隽、用他的命当靠近筹码,阮杳被这几句话砸得瞳孔微缩,呼吸好像都跟着暂停,眼瞳里全铺满谢度影子,来不及再说点什么。

铃声在床头响起几次,应该是谢振华震怒追来的电话,谢度没理会,只用潮湿手指挂断,关机。

剖开自己是个危险举动,这意味着选择权转移到阮杳手上,他很快要变成跟在阮杳后面跑的几个愚蠢备选者之一。

手指早就欣喜若狂颤抖了,心率飙升激素激增,浸泡在过剩的冲动中。谢度勾住那手铐往前猛拽,靠阮杳失重撞过来的触感来确保自己唯一一点特殊地位。

他身上西装依旧昂贵冷硬,人却好像明天就要变成阮杳身后的哈巴狗。谢度面无表情拽人,早早定制好的手铐在他掌心哗哗响,听起来有种紧绷的张力。

东西束缚人的力道不重,更多的只是让人感觉到正在被掌控,吊起那可压迫感下不自觉屏息的心,以此卷进全新的游戏里。

谢度顶着张高不可攀冷淡的脸,是沉沦者也掌控者,用手掌从后压阮杳喉咙。掌心掐紧,如同将她的命和心脏都控制在五指中,阮杳眼角红红,因为喘不上气而往后靠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