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杳还坐在那一动没动，一巴掌扇得干净利落。她抽出苏隽的纸慢慢擦手，话语轻柔甜蜜：“我对谁怎么样，你好像很在意。”

“偷盯着我很久了？”

他甚至知道林权。阮杳接过任务跟林权见面也就那一次而已，还是被谢度撞见的那一次。

卫承顺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盯着她的，还盯到了些什么？阮杳背后生出点汗来，但没表露。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就算怕死了她装也得装得无所谓。

阮杳把那张纸轻飘飘丢到地上，注视着面前重新站直的人，有那么点子居高临下的样子：“你觉得我这些事有问题，那你去告诉他们，去跟每个人说啊。”

卫承顺没有动。

“要盯着我，不阻止却又忍不住问到我面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只是不甘心我没看着你而已。”

“过来。”阮杳腿交叠着，下巴抬抬指使卫承顺，“把这个程序打开。”

卫承顺的话好像被她那一巴掌都扇进去了。他寡言地过来，按照阮杳指使把程序打开，想要的文件拖出来。

那张冷淡的脸上红痕很明显，阮杳瞥一眼，眼珠又心虚移开。

她没用公司打印机，只用自己手机保存。从头到尾卫承顺作为这公司一员，连阻止或询问的意向都没有。

阮杳指头在桌上点点，鉴于他刚才对她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好，心里记仇嘀咕才不打算问他。

“现在你看我不爽也没用了。”阮杳当着他的面把电脑关上，眼尾狡黠的痣一瞬弯弯，下一瞬藏匿在稠密眼睫中，多一瞬的奢侈都没有。

“我干了坏事，你目睹且没阻止，一样有责。”阮杳晃晃手机，话说得很坏，“等下利索点把电脑痕迹、公司监控都处理干净，别想被人发现。”

“不管我是拿去干什么，不管这件事哪天被捅出去，我要是被逮到第一个告发的就是你。”

“既然你盯着我，应该也知道。我跟那几个人总比你跟他们熟。你是人才引进留在公司的，你也不想贸然失去了这么好的岗位机会吧。”

“这事我们心知肚明只当不知道，我保不会牵扯到你。但你要是多嘴”

阮杳骗人：“我自有手段，你被公司辞退起诉甚至行业内壁垒，那我就都不保证了。别抱什么侥幸心理。”

卫承顺站起来，阮杳以为他会说点什么，起码问问她到底要干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

卫承顺只是顶着巴掌痕垂眼，看向阮杳手机。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不给他一个“共犯”的前缀，一句称呼？

她自己知道吗？她刚刚的样子，很像谢度。

第28章 关进谢家

阮杳面上雷厉风行，实则如躲在灌木里的刺猬，连着观察卫承顺几天，确认他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告密的小动作后才开始动手。

手里扫描过的文档照片只是初版雏形，这种深度合作必会根据需求不断修改，阮杳猜想霍先生只打算截胡围堵，或拿这个跟谢度赌一个叫板的机会。

阮杳联系上霍建国确定交易，走进指定咖啡馆的那天，谢度刚从柏林回来，降落在启腾股东大会上。

一季度一次的大会通常按部就班走流程，今天因老爷子的到访变得万分慎重起来。会场为讨人欢心堂皇过了头，过路有机会交谈的人更竭尽所能，展露价值，唯恐过之而不及。

虚与委蛇的名利场间谢度冷淡靠向椅背，脸上一丝情绪也无。

上位者指缝倾泻的气场也够工作人员注意到，在一片噤声中小心询问工作建议。

“太吵。”谢度惜字如金。只是支颐着的手背筋节紧绷，摩挲虎口间压迫性气场更让躁动无形静下来，浑身上下都是喘不过气的压抑。

旁边特助欲言又止，心想柏林一行哪哪都顺利，谢总却连着好几天都是这一个表情。特别是在知道小苏总泡在融汇的动向后，看着总像心情不太好，不，应该说是太不好了。

老爷子坐在主位，往下形形色色的人散开。手边就是长孙谢度，衣领锋利无动于衷，那张脸摆在那确实很镇得住谢氏的话筒。

长子和几个次子并排坐着，谈生意的等着打听风口，结合作的等着老爷子发话，未来大权花落谁家。

话题越来越敏感，死板二叔阴鸷三叔，加一个眼神复杂的谢振华，通通扎到谢度身上。

本尊恍若未闻，单垂首剥开颗柚子味的糖，指腹反复摩挲，薄长眼尾躁戾得旁人噤声。

偶尔低头在手机上点点，旁人以为他在这种重大会议间隙发布什么决策，心下凛然。

唯有特助低头看得仔细，谢总只是在挑选一些淡粉色小女孩床单，款式不一的女装，甚至还有些可爱的餐盘。

这种看起来像玩玩偶养成的道具，谢总到底准备放在哪用？

而且据他所知谢总身边似乎没有女孩，而且细看从头到脚的装扮都买全了，简直像是打算用这些东西织成牢笼绑住人，特助打个寒颤。

期间有人问起启腾最新投资酒店的举动，谢老爷子只是笑：“那是谢度前两天去柏林谈的事，这方面问他吧。启腾跟我一样已经是个老东西了，要把身体转过来也该是慢慢的转。”

谢度简单颔首，特助亲眼看着他一边简短阐述新方案，一边亲手下单把地址填到了浅水湾。

好像已经确定会有谁会在浅水湾住下，收下这些崭新礼物。

谢度行事风格一向果断利落，尤其不喜拖泥带水，没人会怀疑他手上在做什么。掐着秒督促会议结束，谢度在名利场久留，留回顶楼套房休息。

谢三叔阴晴不定跟在他后面，看着谢度西装革履冷淡伫在透明电梯中心，往下匍匐在他裎亮皮鞋的景观建筑渐小，那张脸窥不见任何情绪。

老爷子交到谢度手里的分部在会议上展现的数据大多漂亮，老牌垂直领域还没展现颓态，但他现在手中已有个自己的融汇，弥补掉那些短板业务是指日可待的事。

原本挑动苏家让苏家乱起来，无力参与融汇的打算还没全力实施，今天老爷子这句话下去风头又要大幅转变，他得在媒体登报前遏制住疑似让谢度接手启腾的传言。

“动作快点。”谢三叔给霍建国发消息催促，他知道谢度手腕能力，靠不光彩手段要完全扳倒他是笑话，但在这种关头只要他深陷泥沼一次也够。

谢三叔盯着手机那头的回复，在谢度身后假惺惺搭话：“好侄子做得不错，今天老爷子当着所有人夸赞分部的成绩，给我们谢家长脸。”

谢度漠然，并不接话，视线沉在酒店门前的景观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