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杳警惕收敛了点,看来如何在纪家安分伪装的活下去,是她现在面对的最大的事了。
而被替代用完后的纪霄隐入人群中,回头,视线不明的扫过阮家那群暗中戒备,像是防止阮杳逃跑的人。
喜房门口守着丫鬟和侍卫,阮杳被引得在桌前坐下,即使纪临明娶亲从头到尾没出现分毫,她也还是要走完成婚的每个流程,不被允许有任何松懈。
直到喜婆领着人又是用柳条沾水去晦,又是摇晃铃铛念什么咒语,转身点头示意可以了后,纪夫人身边的嬷嬷才弯腰道:“礼毕,夫人今日辛苦了。你们几个好生照看着夫人休息,莫要怠慢了。”
“不过夫人既然嫁过来,无论大公子在不在,该做的一切都还是要做的。今日大公子不在是委屈夫人了,但大公子事成后就会回京,之后风光想来夫人心中也该清楚。”
“恕老奴多嘴一句,这京城里心悦大公子的确实不在少数。但您放心,既然今日过了纪家的门,夫人的位置就会为阮姑娘留好。”
这话里看似恭敬体恤阮杳,实则夹杂着无形的镇压,言语间都在敲打阮杳自己掂量清楚该有个什么新妇样。
阮杳面无表情的脸隐在盖头下,人倒是站起来让丫鬟请嬷嬷出去。
放低的姿态看得嬷嬷心里满意,心想不亏是挑出来八字合适知书达理名声在外的人,虽然门第次了些,但还算有眼力见。
如此纪夫人虽不满纪临明仓促娶妻,娶得还是这般没有家世的人心,看在这般表现上也能宽慰容忍几分了。
只要等纪公子平安回来,届时一切就都好说了。
第3章 得知冲喜
阮杳直到夜半才将钗发妆容清理干净,有个丫鬟看向阮杳时目光总带有种含蓄的怜爱,好似新婚夜阮杳独守空房连盖头都要自己挑开,撒空交杯酒是件极可怜的事。
更遑论烛火下阮杳坐在镜前梳头,侧脸映得如玉瓷盈盈,这般漂亮动人的模样却没能被公子看见,丫鬟真切觉得可惜,送来帕子给阮杳擦手,又小心道:“夫人,您别伤心。”
“纪公子是性情温和极好的人,等公子回来见到夫人这般,定会心疼夫人的。”
旁边有闻言不屑的丫鬟,背过身去不以为意的,也有没有反应的。阮杳打量着镜子里神态各异的脸,转头看这眉头都皱起的丫鬟笑笑,不打算反驳这一点。
既然纪家把纪临明看得这么重要,那她表现得越在乎越钟情纪临明,她在纪家起码就能博得更多好感,不至于过得太差。
至于身边的丫鬟,只怕都是纪夫人插手安排的。阮杳扫过角落两个打扮得显眼艳丽的丫鬟,放下梳子,歪头看先前说话的人:“你是个伶牙利嘴的,叫什么名儿?”
“回夫人的话,奴婢名采荷,从前是在大公子院里伺候的。”
她怕阮杳误会什么,跪下急急加了句:“伺候得不多,大公子通常不让丫鬟贴身伺候,待下人也都好。奴婢是从前生了病差点被赶出府,大公子知道后出手给了银子让奴婢治病。奴婢一直讲恩情记在心中,所以想要来伺候未来夫人,出一出力。”
看得出来是个心思不脏的,阮杳扶她起来,语气始终轻松:“那明儿你就来给我梳头,不过明早要去给纪夫人请安敬茶,需起早些。”
采荷愣愣点头,反应过来阮杳意思后又用力颔首,勤恳道:“奴婢晓得的,夫人。”
至于其他态度轻蔑的丫鬟,阮杳笑眯眯看着没说什么。她才刚嫁过来第一天,还是替嫁,有些事总要等等。
吹烛临睡前,阮杳问起采荷纪夫人平日的习惯。
采荷想了想:“纪夫人掌管中馈,行事干练厉害,旁的都没有什么,只是素日不大喜欢二公子。”
“二公子?”
“就是今日同夫人您对拜叩首的”
采荷一时嘴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差点咬到舌头,什么叫对拜叩首,这话说得太不好,说得简直像同夫人成婚的二公子一样。
好在阮杳听了也没觉得有哪不对,只是奇怪:“我从前听闻二公子是过继而来的,既然是主动过继为何会不喜?”
“夫人有所不知,过继是老爷的主意。”
纪夫人从前同纪父是青梅竹马相伴着长大,从前郎骑竹马来,及笄成婚后琴瑟和鸣,感情恩爱。
只是没想到纪夫人怀有纪临明时,纪父竟然做出在外差点惹出外室子的事来。
纪夫人元气大伤,生下纪临明时差些丢了性命,当年满身血含恨说要和离,纪临明也因早产幼时体弱多病。
纪父被这阵仗吓到,也是对纪夫人愧疚,着人处理了一夜风流的事,之后再没提过要纳姨娘通房。二房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位夫人,一位纪公子而已。
后来是老爷子请风水先生来算运,说大公子命格太重,需一人替他担着,又从族中挑中了还是外室子的纪霄过继,这才有了纪霄二公子的名头。
纪夫人觉得这过继子会威胁到纪临明的存在,何况她向来不喜庶出,更遑论外室子,从头到尾都没掩盖过她对纪霄的不在意和疏远。
只是有那位风水先生的话在前,弱冠之前纪霄都只能养在二房大院里,日日给旁人的母亲请安,时至今日连自己的生母到底是谁,他都不知道。
阮杳若有所思,她牵红绸往前走时确实感到了并肩人抑着的厌恶。
纪家一家将风水八字看得这般重,阮家又不会舍得让阮莹变成阮杳,或拘着阮莹太久,她不是阮莹的身份定是瞒不过几日的。
说来阮家似乎也从没想过阮杳被发现了会怎么样,他们只觉得等到被发现的时候阮杳人已经嫁过去了,发现就发现了,那能怎样?
就算和离,把阮杳请回去,李夫人也不过是再给阮杳找门更落魄的婚事而已。
她要是不为自己争一争,那才真一点活不了了。阮杳滚到大红绣有喜子的床榻上,把上面铺着的桂圆红枣抖出来,揣测纪临明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听说纪临明温润体弱,原身为了不被李夫人随意嫁出去时敢挑纪临明表心意,借得就是纪临明君子多谋的名声,知晓他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且京城中不乏对纪临明的爱慕推崇,原身的钦慕混在其中并不会突兀。
私下究竟如何阮杳也不知道,若他真像采荷说得是个好人,那对她这个平白无故多出来的夫人是件好事,只是不知他回来看见这些喜字是什么心情了。
越靠近城关,地广人稀之上的明月就亮得越分明,驿站中风尘仆仆的一行人早就熬不住睡下了,只有纪临明在烛火前提笔写什么,抬手将咳嗽声尽力压下。
原本已躺下的侍从看见此景,蹑手蹑脚起身将外袍披到纪临明身上,小声说:“边境粗犷风大,公子身子本就不好还不早些休息。”
纪临明压下喉中痒意,温和笑笑:“只是回封家书,以免纪家记挂而已。”
侍从却有点不以为意,小声嘀咕:“等公子到了边关再回也是一样的,纪家哪天不记挂公子了,又不是真心记挂。”
“况且临行前家中该准备能准备的都备好了,还有冲喜看八字,说是能做的都做了,也没见谁真心疼公子走这一遭去求圣上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