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她有多大的胆子,也不过如此。
与其放任她出去挨个操心,不如将她钉死在崔府耗费心神,在他手中耗尽了吃教训。崔时聿眼帘压了压,在暗色中睨她:“先前让你不必再找我,你因此不开心,便去找别人?”
“也没有。”
“崔泽言心性未定, 若要等他顿悟起来还需花费些精力时日。季子白家中腐朽,看重门面,人更讲究着喝茶都要有十八道工序在前。”
“你有那些空闲时间,”崔时聿起身,手横空贴过来,摁在阮杳额头上,“不如多操心自己。”
额头骤然一温,崔时聿影子挟着气息猛烈袭来,掌心转动几下像刻意逼近,似乎把阮杳的体温连同乱了瞬的心跳都掌控清晰。
再然后收回手,神色漠漠注视着她。
阮杳气势都被看灭了半截,弱弱开口:“我怎么了,表哥,我身子并无不妥当之处。”
“并无不妥当?”崔时聿面无表情的,那股训诫人的哥味又扑面,“是很妥当,妥当得再拖下去你既不必关心我的伤势,也不必回去见你父亲,在床上病上半个月一劳永逸了。”
“只是吹了些风,也没有那么严重”
“现在进去躺着,我让人送药来。”
阮杳只得在人注视下开门,眼睁睁看着崔时聿走进她的领地。
玉珠下去熬药,厢房中就她同崔时聿两人。
按理说这也有些僭越,崔时聿素日会训诫她注意分寸和规矩,此刻坐在表妹闺房中却看不出任何不自在。只看他淡然垂首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什么正经公文,谁会知道他手边上就躺着个一动不敢动的表妹。
第22章 指腹回味
火炉暖融融烧着,崔时聿坐在榻前用短刃削梨。
崔时聿手掌很大,梨子被他捏得像个小果子。刀刃刺破果肉的声音令人牙酸,比起削梨怎么看都更像刑部审讯犯人的手法。
阮杳默默屏息,脸缩起来小鹌鹑般在旁一动也不敢动。
不过余光不自觉往崔时聿溅到汁水的指节上瞟,崔时聿在讲正事:“你母亲走后留下的嫁妆和家产是不是没清点清楚?”
半天没听到回答,崔时聿手顿停,刀面倒映的眼正逮住阮杳目光,他眉尾抬起问:“你在看什么?”
视线被狠攥住似的,阮杳眼睫抖下把视线挪走。
她费力想坐起来说话,又被崔时聿一个侧头压回去,只好重新把自己裹好,独剩半截薄白手腕垂在床边:“确有此事。”
“留下的那些东西暂且有母亲身边的嬷嬷看管,阮家一时半会不敢动。”
崔时聿扫过她手腕,视线停顿两秒,挪开:“盖好。”
阮杳窸窣拉起被子,下巴蒙住手也伸回去,只剩双眼睛琉璃珠似的露在外面,清亮亮装着崔时聿的影子。
阮杳母亲当年也是书香世家的大小姐,阮父家世差些,当年全是靠着阮杳母亲的走通捞得零星小官做做,一路混到如今位置。
也因这点,就算阮杳母亲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阮父及婆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给阮父纳了两妾。
从前家中有母亲打理上下,府中井井有条铺子也都经营得不错,对几个姨娘的孩子不苛待也不多看,只专心养着阮杳,手中家产都给阮杳攒着。
后来母亲病重把账本子和可以信的人都交给阮杳,阮父也不再扮什么慈父嘴脸,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就想着等阮杳嫁去县令了他还能再贪一点嫁妆。
她说来京中找崔家,阮父有所忌惮不敢动,长久以后,那心思会不会打在上面就不一定了。
崔时聿已经查到这些,想来对阮父的官职作为也都找到把柄了。阮杳想问他什么,又怕说得有些逾越,毕竟阮家的事崔时聿未必有义务来帮她:“我父亲是又怎么了吗?”
刀细细剖皮的声音好似割人面皮,听得人牙根发酸。崔时聿恍若未觉,指腹压在刀柄上轻巧挑开,将梨割做一块一块,放进旁边碟中。
“除却留给你的家产外,阮家也遇上些事。你父亲为官数十年政绩惰怠,近日庶子又在民间惹出事来,他寄信来府,你可要看?”
阮杳不看也能猜到,她那父亲大概是听说崔家如今势头正盛,想要她顺便给庶弟求求情。真令人生厌,她母亲病时可未见他求医奔波,现在想到她头上来了。
阮杳声音闷在被褥中:“不必看了,家事让表哥看笑话了。”
“这些事我既然知晓,该是你的就不会让你被占分毫,你只安心养病,莫要劳神费力操心旁的就够了。”
药送进来,玉珠大气都不敢出,站在旁边要等着服侍自家小姐,却看着崔公子目光落在她身上,心肝都抖了抖,手脚僵硬的去门口候着了。
崔时聿还坐在那,大有一副她今天不长点教训喝药好好休息一番,他就不会走的样子。
阮杳怕今天自己乖巧表妹的形象要塌完了,这会老实乖巧得不行,自己接过喝下。
大概是煮药煮得急,一些药渣还没滤干净。阮杳被呛到,咽又不好咽,含在嘴里吐不出来反弄得自己咳起来,咳得眼眶泛红,肩头狼狈耸动着,努力咬着唇好让自己不呛出来。
好半天才抑制住痒意,泛红眼眶溢着滴泪挂在眼睫上,摇摇晃晃胜似哭过。阮杳咳红脸还未抬头,只看见一只手掌心向下在她眼前一晃而过,指头拭掉那滴泪。
笼住她的影子浓黑高大,这姿势不像为她擦眼泪,更近乎将她整张脸容纳进掌心,指头要品尝这一瞬狼狈。
阮杳颤颤仰头看去,那滴泪凝在崔时聿指尖,对方神色不明睨着泪滴,目光模糊仿佛舌头卷走那水滴。
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俄而视线又微妙落在她闷红的脸,以及咬出凌乱齿痕的唇珠上。
崔时聿声线微妙变幻,落进耳中危险极了:“呛住了?”
阮杳含着东西无法回答,只有略略点头。然而那只手也只是在她眼尾揉蹭,又隔层薄薄眼皮微妙滑过她眼珠。
阮杳被揉得像在哭,却不知她愈近乎落泪抽泣,崔时聿手指的力度便越大,几乎无法控制的整个覆盖上来。
腮肉被掐起些,崔时聿声线说不出的蛊人,引诱她放松些:“呛到了就吐出来。”
阮杳摇头,抓住崔时聿小臂晃晃,要崔时聿去拿帕子来接。
下秒崔时聿指头强硬抵上来,被阮杳盯过的沾着梨汁的指节揉过齿痕,堵得阮杳毫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