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只开了一条缝,一女子警惕地从门缝里露出一双眼睛,左右来回打量,确定没有危险后,方才问道:“你们是何人?”

边柳行了个礼,“请问姑娘,这里可是前沐阳王世子,原晔,原公子的住处?”

女子:“你找我大哥?”

大哥?

边柳惊住了,目光下意识地往门缝里探:“姑娘,恕奴婢冒昧,请问你是原家哪位小姐?”

女子显然不想多说,只说了三个字:“原璎慈。”

原家二小姐!

边柳强压住心头惊诧,看向身后的陆珂。

陆珂也是同样惊诧。

当年,她在陆家无聊,已经足足一个半月不得出门半步,长姐知她苦闷,于是寻了个借口,求了陆夫人一整晚,央得陆夫人松口,让长姐带着她一起去参加宴会。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青梅如豆柳如丝,小桥流水蝴蝶飞。

原璎慈坐在小亭之中,绿衣罗裙娇俏,一边抚琴一边唱歌。

她的身后,红花艳艳绿纷纷。

当时陆珂刚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不到半年,尚不通音律,只觉得琴声悠扬轻快,歌声清脆美好如流莺啼鸣,然后对长姐感叹道:“好一个金嗓子。”

长姐当时轻点她的额头,笑她粗俗。

谁能想到,曾经的“金嗓子”如今变得如此粗砺难听。

陆珂悄悄将已经换上的红盖头掀起,往门内偷看,原家二小姐在这里,那原家其他人呢?

边柳因错愕,久不说话,原璎慈不耐烦道:“你们到底有何事?”

边柳连忙道歉行礼:“回二姑娘,奴婢是御史中丞陆家的丫鬟,前不久皇上特下圣旨,赐我家二小姐和原晔原公子完婚。今日,奴婢是奉陆大人的命令,过来送嫁?”

“送嫁?”原璎慈打开小门,“你们是何时出发的?”

边柳:“回二姑娘,上个月初三。”

原璎慈秀眉笼起:“那错过了。”

边柳不解:“敢问姑娘,错过了什么?”

第2章 静观其变 大哥,你回来了。

原璎慈:“圣旨是上个月初二下发,你们初三出发,但是我大哥收到圣旨是在初九,中间路程耽误了一段时间。收到圣旨后,我大哥托县令大人写了陈情文书,上书请罪,求皇上收回成命。”

边柳听懂了,不仅是陆家不乐意这门婚事,原家也不乐意。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当初沐阳王府出事,陆家不顾多年情谊倒戈,落井下石,原家怕是早就记恨上了,哪里愿意和仇家结亲?

边柳笑道:“二姑娘,如你所说,原公子应该是在初九收到圣旨后,便立刻写了陈情请罪文书托县令大人随奏折上呈。那么算算时间,这份奏折应该早就送到了御前。但今日是第二个月的二十五了。中间时间早已超过一月,若是皇上准了原公子的请罪陈情,我们半道就会收到消息,今日便不会叩门送亲。既然皇上没有收回圣旨,那么这亲事就是板上钉钉,不容更改。”

话说到这份上了,谁敢抗旨?

原璎慈眉头拧得更紧了,她心里不痛快,但还是让开,让人进来了。

边柳笑了笑,对原璎慈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去扶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陆珂。

陆珂盖着红盖头低着头,看不见原家如今住处何样,只能看见自己的鸳鸯绣鞋走过干硬的地面。

地是土地,没有铺任何东西,甚至长有一些枯草。

但是,十分干净,平整,一看便知是花了心思的。

原家落难,流放到此,一般人经此大难,从天之骄子跌落,势必会颓废沮丧,一蹶不振。

但是,从这一路的院子平整的地面看来,原家人并没有消沉,也不是那等受不住身份转变,好吃懒做,不事生产之人。

陆珂默默在心里添了一笔,觉得这桩婚事开始靠谱了起来。

荒村是给流放之人安置的,分到的住处自然很小,陆珂没走几步便进了屋子。

咔嚓声响起,门关了。

陆珂立刻将闷得慌的红盖头摘了下来,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狭小的屋子,约莫只够两个人转身,屋子里只有一张凳子,一张炕床。

床很小,只够睡一个人。

绣花鞋踩了踩地面,没有灰尘。

土房的地,没有铺砖,也没有垫木板,却没有尘土,和院子一样干净。

再看墙面,床贴着的那面墙,一半新土一半旧土,很明显,这墙塌过,是后补的。

床头对着窗户,窗户缝隙填了东西,加强了密封性。

陆珂伸手摸了摸褥子,褥子并不厚实,料子也很粗糙,但是并没有任何脏污,铺平得没有一丝褶皱,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

床边的小凳子是作为桌子使用的,上面整齐地叠放着一套衣裤,都是粗布麻衣,上面还有几个补丁,衣服旁边放着针线。针线在原晔的屋子里,说明这衣服是原晔自己补的。

脑补了一下从小锦衣玉食,不事生产的世家公子拿着针线,坐在床边,歪歪扭扭缝补的画面,陆珂被逗笑了。

陆珂穿越过来两年,病了小半年,加上陆夫人管的严实,她很少出门,而原家是一年前出事,半年前宣判流放的,也因此她没有见过原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