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1 / 1)

魏荣华捂着嘴,低低的啜泣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心里的懊悔比傅飞白更深更重,她不该跟丈夫吵架,不该扇他巴掌,不该口不择言提到故去的萧鹤庭,或许追溯更早,她不该去插手寄忱的事……

太多的不该,促成当前的局面。

一个小时过去,手术室的移门打开,医生从里面出来,哪怕见惯生死,仍然能从露出来的那双眼里看到痛心:“非常抱歉,患者因抢救无效死亡……”

宣布完具体的死亡时间,医生对患者家属进行安抚。

老爷子在医生出来的那一刻猛地站起身,询问情况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大儿子去世的消息,张着嘴,瞳孔放大,整个人直直地往后仰去。

“爸!”

傅建芳喊了一声,忙叫医生救治老爷子。

给傅政鋆主刀的医生打电话叫人过来,傅家一众人分为两拨,一拨跟过去查看老爷子的状况,一拨留在手术室外。

走廊里响起悲恸的抽泣声,以及女人难以置信地哭嚎。

“我不相信,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政鋆他不可能会死,我要见他!我惹他生气了,他不肯原谅我,故意让你们合起伙来欺骗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让他出来,我跟他认错,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他的话,以后我不会再擅作主张……”

魏荣华冲过去抓住医生的胳膊大力摇晃,拖鞋掉了一只,光脚踩在地上,神思涣散,状如疯子。

就算被人看到,也不会相信她是傅家风光无限的主母。

“妈,你别这样,爸已经不在了。”傅飞白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哭着拉住母亲。

魏荣华整个人愣住,缓缓扭过头看向他,泪水淌过脸颊,挂在下颌:“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他不在了,他还好好的,怎么会不在了!”

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傅政鋆被推了出来,面容很安详,没有一丝痛苦,看起来就好像睡着了。

魏荣华松开小儿子,扑到丈夫跟前,移动病床没法再往前,只能停在手术室外,整条走廊回荡着魏荣华的哭喊声。

“傅政鋆,你起来!”魏荣华跪在地上,手指紧攥着丈夫的胳膊,试图叫醒他,“你躺在这里算什么,起来跟我说话!你听见没有?不管你要怎么怨我恨我都没关系,只要你能醒过来。”

傅寄忱走过来,皮鞋踏在瓷砖地面的声音沉稳,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只有嗓音略微喑哑,对傅飞白说:“把她拉起来,先送回家里。”

傅政鋆去世已成事实,不管接不接受都无法扭转,后续还有一堆事要安排,不可能由着魏荣华这样。

傅飞白看了眼大哥,他面上很平静,难免叫人觉得冷血无情,可他眼睛里的湿红不是假的,说明他心里也很难过,只不过他身为父亲的长子、家里主事的人,要扛起的担子比别人重,不得不逼着自己沉着冷静,以免乱了套。

对大哥,傅飞白从来都是无条件信任,弯下腰,一手握住母亲的手臂,一手搂住她的肩,将人拽起来:“妈,我们先回家。”

“我不回去,我哪儿也不去,我要留在这里守着他,等他睁开眼原谅我。”魏荣华死死抱住丈夫的遗体,不肯撒手。

傅飞白没办法,只能用蛮力拉开她。

魏荣华的手一点点离开病床,最后垂落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丈夫被推走,受不了打击,昏了过去。

*

傅老先生的长子过世,消息隔日就在圈子里传开。

众人讶异于事情的突然,惋惜于傅政鋆英年早逝,更同情傅老爷子一大把年纪,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当天上午就有人前去吊唁。

灵堂外摆满了各界人士送来的花圈挽联,走进里面,没见到傅老爷子,傅家其余人倒是都在。

傅政鋆的长子傅寄忱身穿黑色的衬衣西装,外面套着白色麻布孝衣,头戴孝帽,旁边站着他的弟弟傅飞白。傅羽泠跪坐在蒲团上,垂着脑袋,手里捏着一把纸钱,往火盆里丢,孝帽挡住了巴掌大的脸,在哭灵。

魏荣华刚还在这里,哭晕了过去,被二房的媳妇扶下去休息。

有宾客前来祭拜,上完香,走到一旁慰问逝者家属。

兄弟俩拜谢,之后宾客看着傅寄忱,问起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傅飞白代为作答,没有隐瞒真实情况:“爷爷还在医院里,暂时由姑姑照看。”

宾客叹息一声:“让他老人家节哀,多注意身体,回头我再去探望。”

“谢李伯父关心,我会转告爷爷。”傅飞白一张脸苍白憔悴,送走人,又迎来几位前来吊唁的宾客。

线香、蜡烛、纸钱燃烧的气味交杂,傅寄忱垂首望着水晶棺里躺着的男人,这是他的父亲,待他向来宽厚仁慈,他心中如何不哀痛。

他过去常因为魏荣华做的事迁怒于他,不肯跟他好好说话,回想起来,父子俩几乎没有过促膝长谈的场景。

如今人不在了,他才意识到,有些事错过就是终生的遗憾。

第175章 修复手术

傅家在丧事上保留了一些传统习俗,守灵三天,在第四天的早上五点多,要将傅政鋆送往事先确定好的墓园下葬。

出殡的前一天晚上,傅家请前来吊唁过的宾客用饭。

市中心的曼得里酒店,上下三层的宴会厅都被占用了,筹备了五十多桌宴席招待宾客。

傅家族里的长者领着傅寄忱到几桌贵客面前,高声说着:“孝子拜谢!一谢,再谢,三谢”

每说一声,傅寄忱就弯腰鞠躬,连着鞠躬三次。

来到酒店后,他就脱下了孝衣孝帽,身上只穿着黑西装,扣眼里系了一撮白线,整个人愈加深沉,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态。其他人不知情,他在这场葬礼之前,刚失去了心爱的姑娘,病了一个多星期,回来以后,还未好好歇息,紧跟着就出了这样的事。

有与傅老爷子年岁相当的长辈,在傅寄忱鞠躬拜谢后,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背,慈爱道:“你父亲不在,以后你要担负起更多的责任,多多保重。”

傅寄忱颔首,应承下来,双手扶着人坐下,处处妥帖周到,无可指摘。

翌日,凌晨四点不到,天还没亮,傅寄忱就要开始做准备,安排车辆负责接送当天前来送傅政鋆出殡的宾客。

一些安保措施需要傅寄忱提前交代妥当,以免现场出现骚乱。

过去三天里,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大大小小的事都得他来统筹,困得实在受不了就窝在灵堂旁边的椅子上眯一会儿,还得谨防着一些领导过来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