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身形,这张脸, 还有视人?如死物的冷漠眼神……虽然?这家伙现在含情脉脉地望着瑞安, 但?是这双眼睛她绝对?不会认错。

“瑞安,你屁股摔痛了吗?”小哈不合时宜地开口道。

唰!镰刀臂以极快的速度挥出,小哈往旁边一躲, 堪堪擦过这一记,然?而下一击紧随其后

被瑞安的屏障挡下。

瑞安冲小哈摇摇头,赶紧站起来说:“我和小哈相处了很久, 也算是一同经历过生死。虽然?他失去了记忆, 不记得?自己的过往, 但?是他的本性真的很单纯。”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与自己亲密许久的恋人?竟然?是魔王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噩耗。但?他对?你诉说的每一句爱语,很可能都是他的伪装手段!”瓦洛里娅的镰刀臂蓄势待发,“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难道他身上真的没有任何疑点吗?”

“小哈的生命力很顽强,恢复力惊人?, 不会受到深渊污染的影响……我觉得?这样的小哈更像是对?抗深渊污染的关键,怎么可能是邪恶的魔王呢?”

“如果?说,这些都是深渊给魔王带来的能力呢?”她的话音变得?很轻,听起来似有不忍, “不要太难过,是他欺骗了你……”

“不是的,他什么都没有说过,这些只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

一旁的小哈听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更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把他和瑞安隔开。他想要走到瑞安身边,还未迈出步伐,重心刚一前倾就被厉声呵止。

“不许动!”瓦洛里娅寒声道,“你已经暴露了,别再装模作样了!”

高大的男人?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望向瑞安的眼神似乎有点委屈。

“您先?等我仔细想想……”瑞安的大脑飞速转动,几秒后开口道,“小哈现在失去了过往的记忆这件事肯定是真的。他对?我的态度非常坦率,丝毫没有防备之心,不可能是装作失忆的样子。”

看着这张与魔王一模一样的面容,露出这种完全脱离“魔王”角色的痴呆表情,瓦洛里娅愣了一下。她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未有缓和:“现在的失忆也有可能是魔王阴谋中的某一环。”

“魔王……那他肯定是魔族对?吧?可是小哈浑身上下没有丝毫魔族特征。”说到这,瑞安不小心咬了一下舌头,磕磕绊绊地继续说道,“……我、我都看过了。”

“你们……你们竟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

瓦洛里娅戒备地盯着小哈没有回头,然?而瑞安还是被她语气中的惊愕闹了个大红脸。失忆的时候把这么大一个小伙子当成哈士奇给洗了,他也很绝望:“是的……”

“唉,你这孩子……”瓦洛里娅仿佛比他更绝望,“唉……”

“我、看得?很清楚……他与正常的人?类男性没什么两样。也就是身材比较强壮,肌肉结实了一点……”瑞安摸了摸发烫的脸,没什么底气地说,“这种程度,我努力锻炼一下,也能做得?到。”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真正的魔王怎么可能每天满脑子都想着亲他啊!这样的魔王也太好对?付了吧!

“总之,小哈看起来完全不像个魔族。”

瓦洛里娅紧紧盯着小哈,锐利如刀的目光仿佛要将其洞穿,却看不出丝毫破绽他仿佛是一座刚被打造出来的雕塑,空有俊美的外表,毫无内涵。

直到这对?无神的眼珠转向那边的黑发青年……青年宛若一名极具灵气的雕刻家,轻轻一凿,这座雕塑便有了灵魂。

见瓦洛里娅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些,瑞安抓准时机问?道:“您是如何认出魔王的呢?可以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也许小哈只是长得?像魔王呢?不管怎么样,现在的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您可以不用这么防备。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

瓦洛里娅仍然?紧盯着小哈,许久后回头看了一眼瑞安,终于缓缓收起镰刀状的前肢,叹息似的说:“好吧。”

瑞安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因为不能贴贴而抑郁的小哈,然?后听见瓦洛里娅语气沉重地说道:“当年,我们杀死了魔王。”

闻言,小哈没什么反应,瑞安却小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们在深渊附近发现魔王后,制定了详尽的计划,直击要害。魔王竟然?毫无反手之力,就这样死在我们的配合之下,顺利得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如果?这真的是梦,那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证明了这绝对是……”她伸出手抬到下巴附近,然?后又放了下去,紧握成拳,“……一场噩梦。”

“为了彻底杀死魔王,我们不敢留手,遍地都是淋漓的鲜血。队里的魔法使是一位贵族出身的温柔姑娘,在完成施法之后,捏着法杖的手还在哆嗦。于是我对?她说”

“别怕,魔王已经死了。”

“嗯,只是……有点太简单了。”魔法使?不敢去看那些血迹,双手握紧法杖道,“魔王好像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可怕,他看起来就跟普通人?差不多……除了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像诅咒一样的符文?。”

“我、我有点不安……魔王真的会如此?轻易就被击败吗?”

“别担心,我们已经成功了。”治疗师快步过来,将她颤抖的手连同法杖一起拢进掌心,“你看那里,深渊的黑雾已经开始变淡了!”

“是真的!太好了,解决深渊污染之后……你就可以回精灵之森了。”

治疗师摇摇头:“我更想陪着你和女儿。”

这对?夫妻又开始撒狗粮了……

瓦洛里娅看着他们笑了笑,然?后转头望向远处。

先?前笼罩在巨大裂口处的黑雾浓郁得?化不开,宛若凝实的黑暗,如今竟如海浪般翻滚浮动,丝丝缕缕地向四?周飘散。

魔法使?终于镇定下来,看向瓦洛里娅说:“亲爱的,等到那些黑雾消散,我们就去深渊底下把诺瓦的父亲找回来!”

瓦洛里娅轻轻地嗯了一声。刚踏入这片密林的时候,她梦回时听到的呼唤就已经声细如丝,像燃烧殆尽的残烛,烛泪滴尽之时,微弱的火光也将随之熄灭。

这种不详的预感在她不小心弄丢了自己的随笔后愈发强烈她的骑士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日子还是要向前看,等她回去以后要好好陪着诺瓦……

“那是……”“啊!!!”

治疗师和魔法使?的声音异常惊恐,瓦洛里娅定睛一看,那些四?散的黑雾在深渊上空绕了一个大圈,然?后齐齐朝他们冲来!

眼前亮起一道屏障,将那些黑雾阻隔在外。但?是越来越多的黑雾从裂隙中涌出,像雨点、冰雹那样重重砸在屏障之上。攻势有一瞬凝滞,但?仅仅僵持了几秒,便如利箭般穿透了屏障连同后方的魔法使?!

魔法使?倒在地上,口中溢出痛苦的呻吟,双手仍紧紧捏着法杖,不是她不想放,而是完全松不开嫩绿的丝蔓顶开她的指甲,从指尖钻出,带着斑斑血迹将法杖缠绕了好几圈,最后还长出了两三?个小小的、嫩黄色的花苞。

她被污染了。

治疗师不断施展治愈魔法,却始终不见起效,最后只能无力地跪在魔法使?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