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脸上仍浮着病气,可扬起嘴角时,像是阴云间漏下的一簇天光,整个人变得脆弱又鲜活,把林昭都看呆了。

小迟哥哥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第11章 你供得起?

迟樾也确实饿了,丝毫不介意地端起那碗坨了的面条吃了起来。

他一边吃面条一边抬眼问林昭:“你那团纸还放屋里,哪来的钱买面条?”

“你昨天不是给了我十块”林昭脱口而出,话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说吐噜嘴了,一下止住了声音。

筷子在碗边发出一声轻响,迟樾放下碗,眯起眼睛:“所以,你昨晚没去买吃的?”

林昭抿了抿唇:“其实我也不是很饿……”

话音刚落,肚子却不争气地响起一连串澎湃的咕噜声。

迟樾叹了口气,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冷白的灯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将他的表情衬得格外无奈。

“炒饭还是面?”

林昭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皱了皱眉:“哥哥你身体还没好,我”

“那就炒饭。”迟樾打断她,动作利落地打了蛋,瞥见林昭还想说什么,一记眼神瞪了过去。

林昭立马噤了声。

那天之后,迟樾再也没提让林昭走的事,而林昭也就这么安营扎寨地留了下来。

蒋昊知道他的决定后,表示非常十分极其不能理解,感叹他简直就是活佛转世:“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当哥哥?”

迟樾不以为意:“多个人吃口饭而已。”

蒋昊冷笑:“那小屁孩才多大,衣食住行哪样不要花钱,哦还有,她这个年纪该上学了吧,你供得起?”

这番话把迟樾砸了个晕头转向。

他竟然忘了还有上学这回事!

这天到家,迟樾照常拎着菜进门,看到林昭在客厅里着急忙慌地转圈圈,一进门就对着迟樾喊:“怎么办怎么办,咱们家进贼了!”

迟樾非常淡定,想着这贼也够没出息的,就这家徒四壁的有什么可偷的?

“丢什么了?”

“帽子!”林昭急急忙忙地指着自己脑门,“你给我的帽子不见了!”

“……”迟樾翻了个生无可恋的白眼,放下菜去给阿婆上香,“卧室抽屉第二格。”

林昭愣了一下,一个健步冲进房间,又拿着帽子风风火火地跑出来,惊喜道:“不是说不帮我缝吗?”

迟樾把香插进香炉,看了她一眼,这家伙已经把毛线帽戴头上了,不大不小正正好。

还别说,这土了吧唧的颜色还挺衬她的。

“我闲的。”他面无表情地说。

林昭已经完全吃透她哥那嘴硬心软的脾性,欢欢喜喜地跑到厕所照镜子去了。

她倒是高兴了,迟樾整个晚上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做试卷的时候一直分神,连最基础的题型都错了好几道。

蒋昊的话点醒了他,养一个小孩不是简单给她吃几口饭就能解决的事,林昭这个年纪正是到了该上学的时候。

虽说国家实行九年制义务教育,但眼下最棘手的一个问题是──林昭没有户口,或者说,她的户口在福利院。

福利院?小秃瓢儿对那地儿排斥得连提都不能提,虽然各中原因不得而知,但就算退一万步讲,即便他硬着头皮去福利院谈转户口的事,他自己都还是个未成年的半大小子,不具备任何抚养条件,照样落不了户。

没户口就上不了学,上不了学难不成就这么一直让她在家待着?

妈蛋,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现在把人赶出去还来得及吗……

迟樾掌心重重抵着前额,手指无意识地掀开试卷,底下正压着今天刚收到的附中自主招生报名表。

这张纸,是他熬了不知道多少个夜刷了多少道题才换来的,是全市前五十名才有资格拿到的入场券。

烫金的校徽在台灯下反着光,刺得迟樾的眼睛又酸又胀。

第二天,迟樾翘了课间操,敲开了教师办公室的门。

“迟樾?”岑老师推了推眼镜,放下笔,“怎么没去做操?”

“岑老师,你上次说的那件事,我考虑好了。”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再出来的时候,教学楼下的操场上,广播操正做到第三节,迟樾靠在楼梯拐角的墙边,从四楼望下去,能看见整个方阵整齐划一的动作。

他把手里的报名表揉成一团,随手抛进垃圾桶,纸团在铁皮桶里弹了一下,发出很轻的“咚”的一声。

风从楼梯间灌进来,吹得他眯起眼睛,远处附中的方向,一群白鸽正掠过钟楼。

随着期末考试最后一门铃声打响,迟樾迎来了他初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寒假。

趁着寒假期间,他领着林昭去了趟街道办。

迟樾在大厅窗口填表,林昭那敏感而脆弱的小心脏又开始惴惴不安,不知道小迟哥哥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