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那跟咱家说话。”
廖无春走之前回头呵斥刘知府,满脸怒容:“朝廷大员身子不适,你还不去请大夫?再怠慢要你的脑袋。”
江玉带着廖无春到?了卧房前头,抬手推开大门,廖无春一进?去,就看见江翎瑜偎在唐煦遥怀里,闭着眼,脸色特别不好,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怎么,开门响声挺大,江翎瑜还是?那么无知无觉的,唐煦遥正拿着包了锦绣的暖炉,抵在他腹部暖着。
“唐将军,”廖无春不自觉压低声音,“江大人怎么了?”
“他胃疼。”
唐煦遥将暖炉搁在腿侧,拢着指尖为美人按揉腹中冷硬的地方,他嗓音低沉:“我刚才就跟你说了,介怀礼数之事?就不要今日来,他这样熬一路了,我不忍心再让他强打精神?应付你。”
“没事?没事?,那当然是?江大人的身子重?要,我只是?递个信件,不需要多隆重?,”廖无春识大体,在递交皇帝手谕之前,他试探着问了句,“那个,唐将军,您和江大人........”
唐煦遥言简意赅:“是?断袖,在一起了。”
“天赐良缘。”
廖无春勾唇轻笑:“天造地设的一对。”
唐煦遥手按重?了些,江翎瑜本来昏睡着,剧痛一下?子惊醒了他,半阖着眼握住唐煦遥的手,唇间含糊了句:“........揉轻些。”
“疼了?”
唐煦遥捧着美人的脸颊,亲了亲他的额头,温声哄他:“我仔细些力气,你再睡会吧。”
江翎瑜想睁开眼睛看看唐煦遥,刚刚适应烛光,眼珠还发痛,人都看不清,就跟廖无春的视线相碰。
“是?,廖提督?”江翎瑜声息弱到?很难听清,他捂着胃,还是?想从唐煦遥怀里下?来,廖无春慌忙起身阻拦他。
“不用不用,江大人歇着就是。”
廖无春低眉顺眼,悉心地帮江翎瑜压平掀起来的被褥:“我听唐将军说您腹痛得厉害,现在可好些了?”
唐煦遥有些粗鲁地将被子往回拽了拽,翻着眼睛看了一下?廖无春,脸色登时阴沉下?来。
江翎瑜轻轻点头:“好些了,多谢关怀。”
唐煦遥听美人那么说,抿着唇:“........”
这不睁着眼说瞎话吗?
廖无春见江翎瑜脸色苍白,偎在唐煦遥怀里起不来,知道他是?硬撑着的,本来还有事?单独和他聊,现在就犹豫了,递上手谕又得即刻回京,今日不说,以后二?人外?出巡案不知何时回朝,也很难再有机会了,廖无春想到?这,轻声试探:“江大人,唐大人,我还有些私事?想和您二?位谈一下?,不知道江大人这........”
“无碍,”江翎瑜垂下?眼帘,唇瓣动?了动?,“你坐近些,我没什么力气说话。”
江翎瑜对廖无春印象很好,加上他模样生得标致,江翎瑜是?愿意听他说话的。
那么大个紫禁城,除了唐煦遥,也只有廖无春,能让江翎瑜不心生厌烦,让他这个刺儿头稀罕谁,真的难死?了。
廖无春坐在江翎瑜身边,看他这样虚弱,说话声极小,也心焦得很:“江大人,您疼成这个样子,我也揪心,要不要我去催知府,让他再请些大夫过来一同会诊。”
“没用,”唐煦遥将美人的身子高了些,故意往怀里揽了又揽,握着他瘦削的肩,说话声比先前大了些,“江大人腹痛是?痼疾,大夫来了也没什么花样,止不住疼,今夜多半也是?靠扛过去。”
唐煦遥有点不高兴,廖无春关心江翎瑜,先前那句话就够了,他先掖了被角,再说揪心,唐煦遥就不乐意了。
那是?唐家未过门的夫人病了,轮得到?你揪心?
“那,那怎么办才好。”廖无春手足无措这阵子,江翎瑜察觉到?唐煦遥情绪不太对,撩起眼皮盯着他看。
唐煦遥垂眸和美人对视,脸色依旧阴沉,美人不怕他,缓缓抬起手伸出食指,指腹摩挲他高挺的鼻梁,柔声说:“将军,我肚子痛,再给我揉揉好不好?”
唐煦遥听着美人轻声喊自己将军,心都要化了,乐不得地伺候他,连忙答应:“好好。”
廖无春:“.......”
廖无春是?聪明人,两个人如胶似漆,调情都不介意外?人在场了,忽然就意识到?刚才唐煦遥为什么粗鲁地抻被子,这些天他对江翎瑜百依百顺,性子温和,都差点忘了他从人狠话少脾气大的本性。
江翎瑜是?在迎合唐煦遥的占有欲,故意不避着人调情,廖无春觉得,江翎瑜也不是?善茬,迎合唐煦遥多半是?因为喜欢他对自己强烈的占有欲,这一对各有各的疯。
既然这样,抻被子还是?看江翎瑜的面子,要是?私下?,廖无春不敢想自己得遭唐煦遥什么样的数落。
吓死?了,以后可不敢多关心江翎瑜了。
廖无春即刻收敛,挪了挪屁股,坐远了点,先将纸条递给唐煦遥:“江大人,唐大人,这是?皇上命我亲自押送的手谕,您二?位看一下?。”
趁着大夫没来,廖无春压低声音,将话说得尽量精炼:“我自知鄙陋,还是?斗胆问一问江大人,今后可否愿意与东厂走得近些?”
江翎瑜听声,眉头皱了一下?,又极快地松开,没着急答,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大琰现在国?运昌盛,算得上盛世吧?”
“是?盛世,”廖无春听懂了,温声答江翎瑜的话,“但没有江大人通天的手段,盛世中也有蛀虫。”
“蛀虫?”
江翎瑜眼神?颇有些玩味:“我看是?廖提督身上有蛀虫,不是?大琰有蛀虫。”
话说完,江翎瑜捂着心口?轻咳不断,柔声唤了唐煦遥的小字:“简宁,我心口?痛。”
“轻些咳,”唐煦遥抬起手,又给美人揉起心口?,“待大夫为你看过病,我就让唐礼为你倒些水润润嗓子。”
秋日,江翎瑜是?有些咳嗽,但现在没那么想咳,主要还是?为了打断廖无春的话,仰赖他身子特别不好,咳得这么做作?,廖无春也不好说出什么来。
江翎瑜确实不厌烦廖无春,帮忙也是?要帮的,私下?结党也在江翎瑜的运筹帷幄之内,毕竟周竹深党实在扎根朝廷内部,随意就能造些内忧外?患,人手不够怎么撼动?大树,但,不能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江翎瑜贵为正二?品刑部尚书,一个东厂提督求着帮忙,条件都没谈,就乐颠颠地答应了,这不是?江翎瑜自降身价吗?
廖无春不是?不懂江翎瑜的意思,等唐煦遥说完,他又添上一句,死?皮赖脸极了:“算卑职求尚书大人了,今日一见,此后重?逢实在难了,卑职只求您答应,今后卑职对您一定有求必应,百依百顺,您放心就是?。”
廖无春知道自己需要江翎瑜的帮助,比江翎瑜需要自己更大,谁让他心眼小,容不下?商星桥,只比唐煦遥稍微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