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交涉已是皇帝让步的极限,江翎瑜不亲赴永平府是绝不可能的, 二人这样谈天,是从很小就开始的了,只亮明底线, 另一方不被满足,也不会多问,因为这次算是皇帝有求于威亲王,下次,威亲王就可以提出自己的底线, 让皇帝还来人情,循环往复,相欠才有往来, 威亲王和皇帝自幼以哥哥弟弟相称时, 就极懂得此事?。
至于珉亲王的事?, 威亲王则以为不必着急, 他?从容道:“咱们老了, 虽说年轻的时候还在眼前似的,可终究是白驹过隙,往事?不可追,不如我去问问我的孩子们,简宁和霖儿, 这两个古灵精怪的宝贝,说不定会有好办法。”
皇帝有些担忧:“哥哥,这样的事?,能放心地?告诉孩子们吗?”
“贤弟说笑了,这有什?么不能的,”威亲王笑说,“待我身后,简宁则是威亲王府的主人,霖儿是他?的正夫人,都是咱们家?里的孩子,不信他?们,我们就无人可信了,我想,子嗣不得力,当为你我之憾事?。”
威亲王这么说着,皇帝也就安心下来,欣然同意?:“哥哥说的是,如此,就听哥哥的。”
“我可不是答应皇上一定做到,”亲王重申,“只是先?问问,我觉得他?们年轻,更有卓识,结交的人也很了不得,说不定会有办法,要是没有也就没有了,我不会勉强孩子们的。”
皇帝点点头:“嗯,朕知道的,兄长愿意?替朕想办法,朕已是感激不尽,这些年来,朕像是没长大?,有烦心事?,难办的事?,就找哥哥来倾诉,求援,多年陪伴,朕已然感激不尽。”
“皇上言重了,”威亲王握住皇帝伸来的手,“这是我作?为兄长该为皇上做的,不必挂心。”
聊得差不多,威亲王就要回?去了,说是看看江翎瑜,自从册封时喝酒出了事?,到现在也没好利索,饭吃不下,肚子也总是痛,唐煦遥风寒初愈,但还有些咳嗽,睡也睡不够,精神不像从前似的好,两个孩子一块病了,亲王担心得紧。
说到此事?,皇帝很是歉疚:“兄长,是朕不好,朕不知霖儿的病重到这个地?步。”
“霖儿的身子,我们是能照顾的,”威亲王说,“只是霖儿以后绝不能再碰酒了,如遇谁迫着他?饮酒,皇上可做主阻拦,毕竟霖儿还小,刚与?简宁定亲,总有外人想找他?的事?。”
“哥哥的事?,当是朕的份内之事?。”
皇帝了当答应:“哥哥既开口,朕就一定会帮着哥哥的。”
威亲王回?去时,皇帝还让廖无春从紫禁城找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和补品,赐了许多织造进贡的料子,皇帝听说江翎瑜喜欢红的,故而这几箱衣料都是各种?质地?的红,让亲王带回?去给江翎瑜和唐煦遥做衣裳穿。
亲王托骆青山的几名下属护送这些东西到江府去,他?自己则带了人前往私刑房,林知春和陈苍关在一起,今日亲王有事?要审问林知春,故而并未与?他?们一同回?江府。
亲王此次前去,除了江翎瑜的事?,也是想问一问关于的何蓉案的内情,夜里林知春落网,唐煦遥的问话,王妃也转达给亲王,众人存疑不说,这何蓉案影响实在太过恶劣,如此凄惨的灭门大?案,大?琰自建立之初到如今尚未能有过之,直到现在百姓们还惶恐不安,一到黄昏,百姓闭户,连打更的官吏都吓走了一批,流言蜚语频出,实对江山不利,况且此案是归于刑部的,于情于理,于家?于国,威亲王都非查不可。
江府内,江翎瑜虽腹胀不适,却已经在房里躺腻了,缠着唐煦遥要出去,想去花园里逛逛,还要抱抱白虎,摸一摸獒犬,逗逗狐狸和鹰,因为唐礼将那些宠兽看得很紧,它们很少有机会到卧房来索求爱抚。
“夫人,春日多风,要是想出去,你可得多穿些衣裳,”唐煦遥跟江翎瑜讨价还价,“我知你素来爱美,即便冬日,竟也只穿丝绸做的寝衣,那怎么行?”
“那我现在不还是穿着绸子寝衣?”
江翎瑜伸了个懒腰:“有世子爷惯着我,把我的脾气惯坏,想必现在连世子爷都管不了我呢。”
“当是我不管的,因为你只会睡在我怀里,我身子那样热,会把你暖得很好,”唐煦遥顺势握着美人的手,又把他?轻抱回?被子里,“今日太阳不甚明亮,云厚,即便是午时也不暖和,我们明日再出去好不好?”
“也成,”美人陷在松软温暖的被褥里,柔声?道,“把白虎抱来可好,我想它。”
“好,“唐煦遥揉揉美人的头发,“我这就去吩咐。”
江翎瑜躺在唐煦遥的怀里,身子被温得暖融融的,原本他?是睡够了的,如此一来又起了些睡意?,美目半阖,待虎崽子送到江翎瑜怀里,他?更是满眼怜爱,侧卧着,雪白的指头轻轻抚摸着幼虎背上的绒毛,哄着它睡觉。
唐煦遥守着美人,见他?如此模样,心更是软得不成样子,脑袋伸过去,嘴里嘟嘟囔囔:“夫人,摸摸我吧。”
“傻子,还跟小崽子争什?么,”美人虽哂他?,可还是伸出手去,揉揉他?的脑袋,“这样好不好?”
“不够,”唐煦遥躺下,把幼虎夹在自己和美人中间,顺手摸着虎尾,撒起娇来,“我还想让夫人抱着我睡。”
“晚上再抱着你呀,”美人娇嗔,“我都睡了那么久了,睡得头痛,所以才想出去走走,幸而夫君提醒,我也发觉今日不够晴朗,怕是吹了风就更痛了。”
美人说归说,可并不放在心上,唐煦遥可就认了真?,挪着身子,离着美人近了许多,为他?按揉额角,唐煦遥将指头触碰到他?额角上时,发觉里头正轻而急促地?跳,唐煦遥皱起眉头:“夫人,你都疼了多久了?”
“自醒来吧,也没多久,”美人懒洋洋地?看向唐煦遥,发觉他?很有些焦急的神色,疑惑道,“怎么了?”
“是不是很痛?夫人怎么又强忍着不告诉我?唉,我真?是好担心。”
唐煦遥将美人与?他?怀里的幼虎一起单手抱在怀里,腾出来的手就为他?揉额角:“让李思衡为夫人扎针止痛如何?其实大?夫们治头痛很厉害,你的腹疾是顽症,医好很需要些时间,头痛还是很快就好了的。”
“我不要,”美人也蹙了秀眉,“扎满头的针,还要留满头的淤青,我不要。”
江翎瑜回?绝地?果断,唐煦遥也知道,就是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只好作?罢,委屈巴巴道:“好吧。”
“怎么啦,”江翎瑜轻扯唇角,笑得很甜,“小狗有些委屈吗?”
唐煦遥点头:“嗯。”
“晚上我来哄你好不好?”
江翎瑜微微侧头,枕着唐煦遥颈下锁骨,整个身子都偎在他?怀里,懒声?说:“唉,我又不舒服了,好没精神。”
唐煦遥闻言,想起什?么似的,问守在门外的唐礼是何时辰,唐礼说是午时刚过,还问唐煦遥要不要用午膳。
“做碗虾仁面来吧,我倒是总吃不够你做的酥鱼,”唐煦遥嘱咐,“为夫人做些鱼肉粥,要鲜些,肉和米都要炖的软烂,再拿两颗酸梅,多加个空的白玉碗,是我要给夫人分些汤面吃的。”
江翎瑜最喜欢吃酸梅了,病这许久,他?都忘了府上腌渍好大?一坛的梅子,一听就喜出望外,可又想起来李思衡的嘱咐,忧心忡忡道:“宁儿,李思衡不是不让我吃吗,他?说多吃要积食的。”
“晨起时不行,现在就可以了,你每每呕吐,只消禁食半天一夜,这一次,从册封时算,都要一天一夜了,没事?的,只要吃得慢些。”
“那很好了,”美人当真?是很开心的,“其实我很喜欢吃东西的,不过以前我的管家?不大?擅长烹饪,那些饭菜全都不好吃,连糖水都难吃,自吃过经唐礼之手烹饪的饭食,我都要管不住嘴了。”
“想吃东西就是好事?,”唐煦遥不禁设想着,“等夫人胃病养好,什?么都可以吃的,等那时,我的夫人就会长胖一些,肉乎乎的宝贝,真?是太可爱了。”
“你对我长胖有那么重的执念?”
美人撅嘴:“我就是觉得我现在好看。”
“你都不曾胖一些,就说不好看?”
唐煦遥吻了吻美人的唇瓣:“乖,到时辰了,该揉肚子了。”
美人感觉到唐煦遥的手已经覆上去,微微蹙眉:“宁儿,我不想揉,肚子疼。”
“要揉的,李道长嘱咐过我,一日为你揉两遍呢,现在不想揉,夜里又要难受得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