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润绣的?萧文鹤与房梁上的?顾枕风对视,意思是自?己已经准备好了,顾枕风点点头,继续蛰伏在房梁上。
萧文鹤主动进献一毒计,他一走,此处的?大小事?宜,尤其是亲王和?世子的?安全,就由顾枕风接替。
“周大人,再喝些汤嘛,”润绣搂着周竹深,要他拿着碗到锅边去,边说还回头看看新?管家,见他酒劲上来,捂着脑袋,没跟上来,就更是放肆,“哎呀,这勺子就在里头呢,周大人自?己盛汤,还是润绣来盛呢,润绣是王妃娘娘的?贴身丫头,还从未做过?粗活呢。
这润绣娇滴滴的?,周竹深受不住,装起英雄来了,一拍胸脯:“不必劳烦润绣妹子。”
那勺子已经在锅边熏烤一个黄昏,滚烫无比,周竹深的?手捏上去,一下子就冒了白烟,皮都粘在铁勺子把儿上了,他痛哭哀嚎,众人都冷眼旁观,唐煦遥一个急步上去,攥着周竹深的?手用力一撕,指头上的?皮被?生生扯下来,地上一下子就见了殷红。
唐煦遥假惺惺地关切:“周大人,手怎么伤着了?”
第321章 第三百二十一回 小狗不在,美人又遭刺……
周竹深见唐煦遥逼近, 他身形高大?,炯炯目光,不怒自威, 且他眼里尚有愠怒, 周竹深压根不敢出言苛责他们招待得?不好?, 攥着流着血的手,挤出个苦笑?来:“没事, 不劳世子爷费心,我没事。”
“哎呀,这叫什么事, ”威亲王上前,拍拍润绣的背,“润绣,你送周大?人回?府去?,待一切安妥当再回?来。”
“是, ”润绣答应着,从怀里拿出一条干净帕子,没有为周竹深擦拭伤口不断涌出的血, 而是先擦拭他的额头, 帕子一直在他鼻子边上晃悠, “您都出汗了, 来, 润绣帮您擦擦。”
周竹深这手一疼,原本都清醒了些,可当润绣的帕子一直在眼前晃,他顿时又觉得?情迷意乱,隐约觉察到这帕子上有香药, 却也难以抵挡心下的冲动,理智溃散,一头扎进润绣怀里,再也走不动路了。
润绣见状抬眸看向唐煦遥和威亲王,意味颇深地笑?笑?,又立刻关怀起周竹深来,娇声道:“周大?人,咱到正堂拿斗篷去?。”
周竹深失魂落魄地跟着润绣回?到正堂,周管家竟然不在,周竹深香药惑心,想拉扯着润绣回?府,这周管家不在,他自是大?怒,咒骂一通之?后,又立刻意识到自己言行不妥,缄口不语。
除了周竹深,还有不需要知道内情的,江府内每一个人都知道周管家去?哪了,酒里的药起效,他犯了恶心,找个偏僻地方呕吐,恰好?进入拜月霆的监视范围内。
拜月霆飞身跃起,轻落在一间客房的顶子上,慢慢蹲下,静待时机。
周管家晃晃悠悠起身,拜月霆抬起手,袖口藏针,手臂动作?细微,飞出一根无毒的针,直刺入周管家的心口,他当时心口刺痛,“哎呦”一声,不过?身子一切安好?,单是心口隐隐不适,他倒以为是自己起身太急了,抻伤了哪里,也没当回?事,酒劲也过?了,他就往正堂走,心里盼着周竹深能仁慈些,不要叱骂自己。
周管家一走,拜月霆起身,立于屋脊之?上,背着手,望着周管家远去?的背影,轻声自说自话:“唉,本来我不至于插手此事,可谁让我一身正气呢,放任坏种?不管,与同流合污无异。”
拜月霆从前只是听命行事,单做事,不批判,也不讲道理和情分,而这王府的仇怨,他还是主动搅合进来的,且是第一回?带着情绪行事,这让拜月霆有些无所适从。
一开始,拜月霆还很嫌麻烦,怪自己冲动自告奋勇去?除掉威亲王的仇家,情情怨怨的,纠缠不休,后来感受过?江翎瑜的温柔,亲王的慈父心怀,唐煦遥和骆青山的义气,拜月霆又觉得?其实在他们手下做事也挺好?的,为他们卖命很值得?,就义无反顾地跃进这浑水里来了。
此时卧房内,江翎瑜还睡在王妃怀里,他也醒过?一阵子,又让王妃拍着哄着睡了,正如威亲王所说,王妃确实喜欢哄孩子,亲王夫妇膝下只有唐煦遥,王妃把他哄大?了,他就去?江府把三四岁的小江翎瑜抱回?来,正值小江翎瑜话都说不好?的年纪,她更是喜欢得?不行,甜到心窝里了,等她又把江翎瑜哄大?了,还是哄不够,致使她到现在都觉得?唐煦遥和江翎瑜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还正是淘气的时候。
亲王时而嗔怪王妃太溺爱这两个孩子,她嘴上应承,私下还是宠溺,江翎瑜和唐煦遥到现在都没法改掉从小让她惯出来的一些古怪性子和脾气。
唐煦遥已经去?了许久,王妃怀抱着江翎瑜,不免有些担心,也怕唐煦遥伤着,磕着碰着的,可是又一直无人通报,外头也不乱,想必一切安好?,王妃又强迫自己安下心来。
“母亲,”江翎瑜昏昏沉沉,弱声唤王妃,“霖儿冷。”
“冷了?”
王妃忙抻过?被子来,在江翎瑜身上裹了些:“霖儿,这样好?些了吗?”
江翎瑜轻轻点头:“嗯,谢谢母亲。”
“乖孩子,不用?跟母亲道谢,”王妃轻拍着江翎瑜的背,就像哄着三岁时的江翎瑜入睡那样温柔,“好?好?睡吧,霖儿睡好?了吃好?了,身子就能健壮起来。”
江翎瑜还未睡沉,听着王妃的话,轻声问:“母亲,霖儿真的会好?起来吗?”
王妃心思细,怕江翎瑜老是窝着身子,头也低着,难免头痛,或许这就是他睡不安稳的缘由,就想着为他缓解一下,他已经吃了那么多的苦,王府的人们都想让他少吃些苦,再少一些苦。
王妃的指尖肌肤白皙细腻,慢慢为江翎瑜揉着额角,答道:“会的,当然会。”
“为何,”江翎瑜尚且不清醒,听闻王妃所言,想问个明白,于是半睁开眼,眸子雾蒙蒙的,样子很是楚楚可怜,他唇瓣微启,喉间声息越来越弱了,“母亲,何出此言?”
“因为我们家霖儿勇敢,遇刺后九死一生也硬扛过?来,霖儿是阎王都不敢收的人。”
王妃柔声道:“我们家霖儿当然会好?起来的,其实呀,霖儿,父亲母亲都在等,简宁也在等,等霖儿的身子好?起来,就摆一场大?琰前所未有的盛大?宴席,庆贺霖儿不再缠绵病痛,岁岁安康。”
“霖儿答应母亲,”江翎瑜头昏脑涨,几乎半醒半睡之?间了,仍硬撑着去?哄一哄王妃,“霖儿一定会好?起来的,不让母亲担心。”
说罢,江翎瑜再也无法抵挡药效引来的,能吞噬理智的睡意,窝在王妃怀里又睡沉了。
王妃每每看江翎瑜这懂事的样子,心里都像刀尖挑着似的那么疼,时常是他自己疼得?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了,还硬撑着去?安抚担心他的人,王妃总觉得?对?他有愧。
唐煦遥知书达理,却总有一股傲气,他与江翎瑜在一起之?前,温情是很少对亲王和王妃流露的,他在外气宇轩昂,从不向任何人低头,也就是说,唐煦遥没那么懂事,性子里总是藏着一股横气,这一切的来源就是王府的底气。而江翎瑜的温情是常用?软语表达的,尽管他有时性子傲娇,面对?唐煦遥时说东指西,大?多时候,江翎瑜总是要强的,很懂事,思维周密,说话谨慎,面对?周竹深的施压,他一开始并?不太敢正面反抗,这就是来自江怀的和江夫人外强中干的处境,拖累了江翎瑜。
这就是王妃觉得愧对江翎瑜的地方,从他身染时疫,王妃再也没能躬亲哄他,教?养他,没能把他培养成和唐煦遥一样的傲然少年,如今再弥补,王妃只希望为时不晚。
话说完一阵了,王妃还在想着从前的事,正发愣,玉丹青一句“外头有动静”,惊得?她美目圆睁。
王妃不敢插话,免得?影响他们的判断,就只听着,下意识护好了怀里的江翎瑜,静观其变。
毓照理侧耳听一听,感觉外头着动静似有似无,生怕玉丹青听错了,轻声问:“丹青,你确定吗?”
“确定,”玉丹青低声答,“是云习渊传来的信儿。”
“那就是了,”毓照理贴着门侧墙壁而立,“习渊在外,听觉不凡,他说的准没错。”
“嗯,”玉丹青也站好?,“咱们快些准备着,来人身手不凡,竟能无声无息潜入,怪哉。”
玉丹青和毓照理交谈声甚微,门外忽起零星脚步声,二人猛然噤声不语,听声渐近,二人又几乎异口同声地提醒亲王妃:“王妃娘娘,趴下些,恐外人会使暗器。”
王妃刚抱着江翎瑜俯身,“嗖”一声,竟然飞进来三个铁镖,两个切了蜡烛,熄灭明火,还有一个贴着王妃的脖颈飞过?去?,直直地嵌进墙内。
飞镖擦着脖子过?去?的一瞬间,王妃已经汗毛直立,不过?她毕竟是将门嫡女,自幼学武,跟着父亲练兵,做过?女将,胆识过?人,虽怕,但她不惊慌,不声张,甚至身子都没发抖,江翎瑜也在她怀里安睡着,对?危险毫无察觉。
将门嫡女虽做了母亲多年,远离战场,可素养不减,依旧强大?。
这时毓照理早已借着窗棱纸破碎之?处流泻进来的月光看清暗器,猜测着刺客身上的功夫,也许是三脚猫,也许是很强势的,因为飞镖是东厂暗器司入行必学的,三脚猫也能扔得?明白,就怕用?飞镖出神入化的高手。
毓照理正想着,门上糊着的窗棱纸映出一团黑影,脚步声也微弱下来,想必是人靠近了,准备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