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那样,”美人闻言,觉得唐煦遥总是那样真诚,心下很是暖融,可嘴上偏不?要那么说,反倒哂他,“没出息。”

“我就是没出息,我可离不?开我的宝贝霖儿,我跟所有认识的人都说了,”唐煦遥知道江翎瑜性子傲娇,只觉得他这样很是惹人怜爱,他久病,时常没精打采的,气色也很不?好,说些反话?,耍些小性子,这样倒是他难得的活泼模样,唐煦遥分外珍惜,望着他时满眼的宠溺,“他们?都知道你要嫁给我,你不?能?后悔了,你就得跟我过一辈子,我没出息,你也不?能?嫌我。”

“哼,”美人轻笑,“这么喜欢捡病秧子,嫁给你就是了,有什么可稀罕的。”

“什么病秧子,你是一等?一的病美人,想为?你画像的画师不?知有多少,都让我一一回绝了,在外头这样骂你的人,都是嫉妒你的模样和地位,”唐煦遥俯身,唇瓣贴近江翎瑜的耳骨,微声道,“小美人,又对我说这些狠话?,你可不?知道,你的眼睛是骗不?了我的,我知道你爱我。”

江翎瑜斜睨着唐煦遥:“嗯,我和你一样没出息,那又怎么了?”

“还是我更没出息,我都不?求着夫人爱我,我只求夫人永远在我身边,让我拼命爱着就好,”唐煦遥探着江翎瑜腹内的抽搐平稳多了,就将?手抽回来,打理了衣裳,单膝跪在他床前,柔声告别,“心肝宝贝,再睡会?,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美人见唐煦遥要走,眸子里?那些灵动俏皮一下子都没有了,只剩些沮丧不?舍,又像小猫儿似的蜷起身子,侧卧在床榻上,紧紧抱着羊皮水袋和被子,他如此神?色,皆化成剜在唐煦遥心上的利刃,将?他柔软的心尖刺得千疮百孔。

“我走了,”唐煦遥帮美人抚开额间碎发,唇瓣点在他的眉心上,“霖儿,我爱你。”

唐煦遥见美人点头,就果断起身离开,唐煦遥不?忍再与他对视,就怕舍不?得离开这一时半刻。

屋里?空了,江翎瑜盯着门愣了愣神?,期间唐礼来过,问江翎瑜要不?要抱着小狐狸解闷,它又长大了些,更会?哄人开心了,江翎瑜心绪不?佳,于是回绝了,还是想睡着打发时间,又是昏昏欲睡之?际,这阵子倒是醒着多一些,没那么昏沉,听着门口又有响动,江翎瑜以为?唐煦遥又拿来了什么东西,反正他都要走,待不?了很久,江翎瑜就没有睁开眼睛,温声调笑他:“宝贝简宁,你究竟忘了什么东西,又折回了,非要抱着我去紫禁城才行?”

门响之?后,脚步声已经进了屋子,那边去无?应答之?声,江翎瑜猛然意识到不?好,这不?是唐煦遥的习惯,他事事都要回应自己的,忙睁开眼,挣扎着坐起来些,望见来人的面容,他一下子怔住。

第253章 第二百五十三回 傻狗的父母也来帮美人……

江翎瑜还疑心自己看花了眼, 进门的分明是唐煦遥的父母,正?愣神时?,郡王妃柔声唤着江翎瑜:“霖儿。”

“郡王, 郡王妃。”江翎瑜还没?回过神来, 见他们上前, 急忙掀开被子,要?起身给二人行礼, 让郡王妃拦住,坐在床边,帮他整理着被褥。

“霖儿, 几日不见,为何对我们如?此生疏了?”

郡王妃见江翎瑜额前发丝凌乱,仔细地帮他捋整齐,绾到耳后,眼里颇有些慈爱:“是不是还在生我们的气??”

郡王妃所说一事, 就是郡王让唐煦遥罚跪,地上太冷,激得他腿疾复发, 险些终生与素舆为伴, 江翎瑜心下怨恨, 也是护着唐煦遥心切, 带着他回了自己的府邸, 不让他在郡王府居住。

江翎瑜现在想着过年那阵子的光景,只觉得自己很是幼稚,既然是唐家之事,与自己何干,思?忖这一时?半刻, 江翎瑜回过神,二人已经?围在床边了,神情慈爱又担忧,更是觉得自己当初欠考虑,给人家惹了麻烦,于?是先行服软:“郡王,郡王妃,当初是我不好,怪我意气?用事,况郡王此举也是为了我,我倒像个白眼狼似的,真是对不住。”

“傻孩子,怎么说这样的话,我和?郡王何时?怪过你,要?不是你太爱简宁,怎么会带着他回江府,每日躬亲照料,唐礼都告诉我们了,当真是让你费心。”

郡王妃见江翎瑜脸色差成这样,就知道?他又不舒服了,不忍再让他回想起从前那些不好的事,忙着问问他的身子如?何,看看自己是否能帮上些忙,柔声道?:“霖儿,你这是怎么了,还是让腹疾闹的?”

江翎瑜微微颔首:“嗯,还是老?样子。”

江翎瑜胃里的筋结又拧起来,阵阵抽痛,他总觉得是羊皮水袋太热了,胃受不了,于?是推到身侧,只把冰凉的手搁在上头捂着,推那水袋时?总得费些力气?,不禁眉头微蹙,让郡王尽数看在眼里。

郡王以?为江翎瑜如?此生疏,又皱着眉,还是为着先前那件事生气?,就上前道?歉:“霖儿,害得简宁腿疾复发是我不好,你莫生气?了,我们今日过来,实?在是想念你们,也想好好地赔个不是,好孩子,与我们相处不必那样教条,还像从前似的,唤父亲母亲就是。”

“父亲,您何故致歉,是我太冲动,也幼稚,让您心里难受了那么久。”

江翎瑜乖乖改口,语气?依旧很是生分:“该我道?歉才是。”

“霖儿,你这是怎么了?以?前多么活泼,”郡王不知江翎瑜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很是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如?何哄哄他,在郡王眼里,向来都是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儿看待,也很着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你和?父亲说,许是父亲可以?帮你。”

“没?什么,”江翎瑜的手搁在羊皮水袋上许久了,还是捂不热,再从被褥里拿出来,搁在郡王的手背上时?,还是凉得他一惊,江翎瑜安抚着他,温声答话,“父亲,霖儿也该长大了。”

“王爷,咱们不说这些了,霖儿身子不适,看他脸色这么差,不能劳神才是,”郡王妃坐在床尾,向往常一样,将手探入床褥,指头抵在江翎瑜腹间轻轻地揉压,“母亲手热,这样揉着你会好些,先前你和?简宁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照料你们的,可惜,你与简宁多年不曾亲近了,我们真是很思?念你的。”

江翎瑜其实?很想问,为什么唐煦遥忘了自己,他们不曾去提醒唐煦遥,可江翎瑜一想起从前他是很记得从前的事的,那时?他常常与唐煦遥一同玩耍,为了宿在王府和?唐煦遥多玩一会,会拼命地读书?,功课做得好,也会被母亲允许去住上几个晚上。

江翎瑜自幼患心疾,偶有发作的时?候,胸膛里跳得杂乱急促,难受得彻夜睡不下,就是唐煦遥和?郡王夫妇轮流抱着小江翎瑜揉心口,从天黑一直熬到天亮,直到他能睡下为止,他们从来都不厌烦,也不会出口埋怨,永远是满眼的担忧和?慈爱。

郡王一家人的爱,是江翎瑜在江府不曾得到过的,即便是在他大疫之后堪堪保全一条命,母亲再不管束他后的那种?宠溺,也是没?法子与那种?爱意相比的,所以?那段日子他记得很深。

江翎瑜年幼时?曾偷偷地喊过郡王妃母亲,当时?她很惊讶,随后不住地用白嫩的手指擦拭眼眶,也给了江翎瑜回应,她和?郡王永远都是那样温柔和?蔼。

所以?江翎瑜的话只含在喉间,问不出口,或许郡王他们是有苦衷的,就算没?有,想起从前那些事,也觉得他们仁至义尽,不必再将过往提起,于?是眯起笑眼,柔声对郡王妃说:“我也很是思?念母亲和?父亲的,那时?也想,为何我再也不能去那座很大的宅子里玩耍了,如?今终再相见,简宁也并非是真的不记得我,一切如?初了,甚好。”

哪知郡王忽然变了脸色,他像是懊悔极了,眉宇间又见难色,叹了声,才缓缓开口:“霖儿,我们真是很对不起你,那时你父亲认为你是断袖,喜欢简宁,不惜以?自毁前程相要?挟,逼我们不许再让简宁来见你,他要?你过该过的日子,娶个好姑娘延续江家血脉。适时简宁大病初愈,身子还虚弱,天天闹着见霖儿,他记性再不好,也不会那么快忘了你,我们只得骗他说你们搬走了,再也不会回京师了,他那时?还小,断了念头,许是慢慢地就遗忘了,也许是没?忘,不过是不知道?你的名字,总之这些事只有问他才能知道了。我们还偷偷地到江府看过你几次,不过也都是远远的,不敢让你看见,知道?你顺利长大了,我们才算安心。”

“那怎么会是父亲母亲对不起我,是江太傅对不起我。”

江翎瑜轻声念叨着:“知道?我的名字,要?是知道?我的名字,简宁一定会想办法来找我的,幸而现在是我做官当道?之时?,能做自己的主了,不然江太傅会如?何难为简宁,真是我不敢想的事。”

“大抵不会的,”郡王妃说,“其实?你父母对简宁很好,现在也很好,你刚入朝为官那阵子,太傅夫人为了答谢简宁照顾你的身子,送来王府不少礼物的。”

“不重要?了,自我知道?不是简宁不要?我,而是他们强意断了我的念想,此事已定,我不会原谅他们,只是想来,又不知该何如?计较问责,故而放任不管,也不见他们,我话说在前头,只希望父亲母亲不要?劝我去见江太傅和?太傅夫人,也不要?劝我低头言和?,恕我心狠,无法从命,”江翎瑜无法细想从前父母的所作所为,每每回忆,心脏都疼得厉害,到最后只剩疲乏,自顾自合上眼皮缓着,片刻后又睁开,声息很是虚弱,“父亲母亲难得前来,为着弥补我先前那么不懂事,求父亲母亲宿在我府上些日子,让我好好地尽孝,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辜负任何一个爱过我的人。”

“说什么呢,傻孩子,我们怎么会劝你低头言和?,又不是你的错,我们也舍不得你受委屈,该他们求你原谅才是。”

郡王妃边给江翎瑜揉着肚子,边哄着他:“霖儿,不必说尽孝这样的话,太重了,不过住下几日,我们倒是有此意,想借此来好好照顾你和简宁,你们这两个孩子太累了,我和?王爷也想分担些。”

“旁侧就有一间卧房,与此处规格一致,平时?唐礼和?江玉也会打理焚香,很是洁净,只是比王府要?小些,孩儿尚且没?有那样大的能耐,让父亲母亲也在这里居住得舒适。”

江翎瑜道?:“当真是委屈了。”

“莫说如?此,”郡王妃忽然认真起来,“你可不知,你和?简宁有如?此成就,是我们这辈子最得意,最骄傲,也是最心疼的事,万不要?妄自菲薄,简宁有你,是他天大的幸事。”

江翎瑜闻言勾唇一笑,只是说“好好好”,并不多言,郡王与郡王妃都心思?柔软细腻,有时?太过于?忧心,都听不出是自谦还是自责,江翎瑜怕自己说话带刺惯了,伤着他们,就适可而止了。

江翎瑜此时?平卧在床上,郡王妃给他按揉腹内的筋结,这肠胃病就是如?此的,筋结受凉不行,有人揉着,手又热,就能好受很多,江翎瑜休息一阵子,有了些精神,忽然睁开眼睛,脸上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父亲,母亲,简宁不许我起来,非要?我静养,那我又想思?念他,想迎着他回府,给我做个主可好?”

“霖儿,你胃痛得厉害,我摸得出。”

郡王妃柔声回绝:“你得乖乖养病,母亲不许。”

江翎瑜闻言,眉头微微蹙起,撒起娇来:“母亲,当真不成吗?”

“不成,”郡王妃哄着江翎瑜,“孩儿乖,快些睡会,以?前太医跟我们说过,身子不好要?多睡觉的。”

“好吧,我听母亲的话,”江翎瑜抬眸,见郡王还站着,想起自己办公?常坐的案后还有把椅子,想要?指一指桌子,让他坐在那休息一下,歪头去看那张案时?,先一步瞥见摆在砚台旁边的案卷,猛然想到廖无春的讲述,心下觉得郡王会知道?些关于?林同村大案的事,于?是试探开口,“父亲,我曾在好友那里听说您和?江太傅是如?何相识的,当时?正?办着一桩大案,是关于?林同村邪祭的,太傅有没?有与您说起过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