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礼虽平时就很能?干,也通晓人?情世故,但如此变着心思得关怀江翎瑜,是唐煦遥意料之外的,骄傲在心下油然?而?生,当着江翎瑜夸赞唐礼:“唐礼这么快就学会给夫人?调养身子了,甚好。”

喜欢炫耀本?来就是小狗的天性,小狗做了很厉害的事,冲着主人?摇尾巴,要是可?以?得到主人?的夸夸就更好了!

“论家事和睦,管家得力,还是我?的夫君厉害,”江翎瑜早就看透了唐煦遥的心思,更知道怎么哄他更开心,不单夸他,还主动吻了他的唇,“夫君单说我?是天下第一好,我?觉得夫君也是天下第一好的。”

江翎瑜夸这两句的档口,饭菜已经让唐礼安置妥当,鱼肉粥倒是不要紧的,肉粥很稠的,一时半会凉不了,酥炸鱼肉可?是要趁热吃,糖醋汁子也得赶着还发烫淋上去,相当可?口,尽管不是本?地菜系,一经传入,是京师不少官员府上逢年过节才置办的菜肴,这活鱼不少见,也便宜,达官显贵们却不常吃,主要是麻烦,炸鱼肉和熬糖醋汁子都讲究火候,毫厘之差都不可?,外酥里嫩,鱼肉之中还有汁水,极少有人?能?将这鱼炸得正?正?好好,既然?府上厨子不靠谱,去酒楼买着吃也不是不成,就是贵,大老爷们又?不愿意花这个钱,干脆只有年节才破费几次。

郡王府上却不同,唐煦遥自沙场归家,糖醋酥鱼传入京师不久,府上厨子操持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为他接风洗尘,平阳郡王一脉都挑嘴,厨子手艺相当好,做什么菜都是很可?口的,唐煦遥吃惯了常吃的,只对那鱼大加赞赏,平时他表现出来的,特别喜欢的东西极少,郡王妃宠溺他,就让已经贴身伺候他的唐礼学会这道菜,隔三岔五就做,到如今很熟络了,才能?经常吃着。

糖醋酥鱼,唐煦遥是百吃不厌,也知道晾久了鱼皮发软,没?那么好吃了,他却非要缠着美人?不放,要他再亲亲自己。

“乖乖,再晚些吃,鱼就不脆了,风味大打折扣。”

美人?唇角含笑:“当真再亲热片刻?”

“当真,”唐煦遥不肯松开美人的身子,被美人?迷得神魂颠倒,让他夸上两句,高兴极了,撒起欢来,“求求夫人了。”

江翎瑜是从来不会厌烦唐煦遥的,不管他多么频繁地向自己求爱,索吻,江翎瑜都会回?应,温柔而?有耐心。

“好,”美人?怀抱温软,搂紧了唐煦遥的身子,轻语,“我?会一直抱着你,到你想起来的时候。”

这阵子,天还没?黑透,仰赖日子长了,不像数九隆冬,确实?也到了该用膳的时辰,不过唐煦遥贪恋美人?的怀抱,还在和他亲热,许多府邸之中,这个时辰,都差不多吃好了,严府和晁府也是如此,老爷们都盘算着歇息了,晚膳之后,晁云才跟父亲说要去严华那玩,这一宿就在他那里歇息,第二?日再回?来,晁大人?还因说的时辰太晚数落了晁云:“为父何时管束过你和华儿?在一起玩耍,只是这时辰太晚了,说不定人?家都睡了,为父倒要去叨扰,你今日当真是奇怪,既要到严府宿着,怎么不早说。”

听着晁大人?说晁云奇怪,他自己心里上蹿下跳一阵,以?为是父亲识破了与?严华的约定,听到后面才放下心来,好好哄了父亲一番,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晁大人?听着晁云说要去严府,其?实?心里很不安妥,但是想着自己跟严大人?那么熟,两个孩子时常宿在府上的,也没?出过什么事,就还是让他去了,差管家护送,晁大人?就更衣歇息了,朝堂的事太多,皇帝不累,七品官也不累,就是他们这样不上不下的从二?品及以?下品级的官累得慌,故而?用过晚膳就睡觉了,从来没?有心思陪着晁云聊天玩耍。

有些官员虽与?江翎瑜和唐煦遥同列,都是正?二?品大员,实?际上职权和俸禄是完全不一样的,有的人?做官只是做官,有的人?做官则是只许开口言语就可?在朝廷之中搅动风云,独揽皇帝的恩宠,拿不完的封赏,清闲的衙门,连宅子都是皇帝赏赐的,不花一两银子,人?和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大多数官员连江怀当职时的权重都比不上,平常事务却比他在朝中最忙时还要多,更不要说是今日的江翎瑜,他巡案之处政法清明?,他的雷霆手段声震四海,自然?配得上寻常人?无法企及的皇恩。

此为常理,但晁大人?也是近些日子才想明?白的,开明?之后,就更不想多浪费时间在朝廷上了,睡觉越来越早,晁云想去哪,他也不管束,他觉得自己实?在太累了。

晁云被管家送到严华府上,严华将他拽进?卧房,赶快关上门,皱眉看他:“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今夜你单是要是抛下我?了。”

“怎么可?能?。”

晁云走进?来,坐在床上:“我?父亲今日脸色不是很好,大概朝廷里又?有什么事惹他不高兴了,我?来时也被数落一顿,问我?何不早些说,又?不是不让我?来。”

“那难怪,我?父亲说最近战事也紧。”

严华听如此解释,反倒不生气了,也附和:“他这些天也是,脾气大得很。”

“那我?们.......”

晁云差点说漏了嘴,反应过来,就轻声细语的:“晚上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严华知道晁云说的是那个字条,“嗯”了声,还笑他:“小小的年纪,你倒是正?经极了,颇像那些文官,很有些酸腐气。”

“我?要考官来做,因为我?父亲就是做官的,既然?是世家,没?有不做的道理,”晁云笑说,“你呢,是不是也要做个将军?”

“我?要做唐将军那样的人?,他还陪我?玩过呢。”

严华当真是崇敬唐煦遥,提起他,眼睛都亮了些,憧憬着未来的事:“你我?都要考取功名,在朝廷之中尚且相见,话说回?来,你我?从幼时就是好友,做了官,也得和现在一样要好就是了,万不可?走散了。”

“自然?不会,咱们多么稔熟了,进?了朝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晁云说,“你也不忍心不理我?吧?”

话说至此,严华正?要打趣儿?,却听窗外似有猫叫,严华本?没?在意,晁云却觉得怪异:“你听,窗外有声音。”

“野猫罢了,先前还总是跑到我?的卧房里来,祸害得一团糟,烦得很。”

严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无碍,我?们不管它。”

“不是,”晁云摆摆手,“不像猫叫,好像是人?的声音。”

严华半信半疑:“当真?”

“去看看。”

晁云道:“没?准是那个小屁孩来了。”

严华房内有两个窗子,一个在床榻附近,外头点着一盏灯笼,很亮,另一侧则是漆黑的,有声音的那个在有灯笼的地方,故而?两个人?也不是很害怕。

离着那个窗子越近,猫叫声就越明?显,可?当耳朵贴在窗棱纸上,声音却变成“严华”,“晁云”了,这个名字并非是其?中一个一直重复,而?是一会重复严华的,一会重复晁云的,夜间听来,很是诡异,晁云一下子寒毛直立,不像打开窗户,正?欲阻止严华,他却径直伸手推了窗子,外头霎时间寂静下来。

“外头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严华挠头:“我?听错了?”

“怎么可?能?,”晁云斩钉截铁,“一定是有声音的。”

“你们在说我?吗?”

一个小脑袋从漆黑的窗楞下钻出来,咧嘴一笑,露出些白森森的牙:“该走了呀,到时辰了。”

严华和晁云皆是吓得大喊,身形都不稳了,踉踉跄跄地往后躲闪,晁云离他近,看得更清楚些,恐惧比严华更甚,嚷着:“他的眼睛,你看他的眼睛!”

晁云说时,严华才注意到,那小孩的模样已经不像是白天看到他时的样子了,此时他满脸怪笑,眼睛,严华特意仔细看了他的眼睛,是黑漆漆的,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全部变成了黑的,那颗头在灯火的映照下十分诡异,脸色很像横死之人?腐败的皮肤,笑容带着些极特别的怨气。

严华还记得,那小孩自报姓名,说自己叫林青。

林青,林同村人?,此时长相如此怪异,白天黑夜的差距如此之大,严华和晁云皆生惧意,动了逃避的心思,大喊大叫,意图把?严家父母喊来。

照理说,声音这么大,惊扰那么多人?,林青应该退却,可?他不退反近,咯咯得笑:“打了赌的事,就要做到的呀,不着急,我?一会就来接你们,嘻嘻。”

此时江府内,唐煦遥伺候美人?吃好了鱼肉粥,好歹是唐礼做得粥汤可?口,他竟吃下去半碗,蛋羹也吃了快一半,还意犹未尽,还是唐煦遥拦着他:“一次可?不能?吃太多了,夫人?爱吃,明?日晨起我?再让唐礼做些就是。”

“好,”美人?很乖,“我?吃好了,待夫君吃完,陪着我?去看看卷宗如何?”

唐煦遥皱眉:“什么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