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要不?是公务在身,我倒是劝您这辈子也不?要踏入那个村子。”
祝寒山说:“有人?言每隔些日子,就有些人?在那村子里?失踪,或是直接暴尸荒野,野地离着村子也不?甚远,关键是失踪的人?并?非是路过那地方?的,还有那些死尸,衣着讲究,身上既没有盘缠,也没有通关文书,甚至还穿着在府上行走才穿的鞋,外?出是不?会穿的,此村落就在京师城门不?远处,照理说穿的这么好,大抵是居住在紫禁城周围的公子哥,怎么前一日还在风月场寻欢作乐,转天就死了呢,真是毫无道理。”
祝寒山说到此处,欲言又止,江翎瑜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自然要问个清楚:“寒山,你为何将话说一半,有什么可担心的,全告诉我们就是。”
“尚书大人?想听,那此事就不?得不?从多年前说起,那时刑部主官还是江太?傅,奉大人?在礼部,没有调来,故而江太?傅身边只有我一个侍郎。”
祝寒山说:“那阵,就有件非常大的案子,是一位老爷在府上饮酒,喝多了,在花园里?的草丛呕吐,吐完了还让管家来端水漱口,肠胃不?适就不?再喝酒了,回房睡觉,管家向来是守着主卧,静候主子的吩咐,这一宿鼾声如雷,与平时并?无差别?,结果第二日清晨老爷迟迟不?起床,管家叫了几遍,房中都无应答,推门一看,屋里?根本?没有人?,管家报官是先找了大理寺,大理寺束手?无策,又来找了我们,收到消息已是午时,最后人?是傍晚找到的,死在了那村子旁边的荒野里?,身上只有寝衣,身子没受什么伤,可面目全非,眼珠子都抠出来了。”
“此话当真?”
江翎瑜跟唐煦遥面面相觑:“案子可顺利侦破?”
“没有,”祝寒山直言,“即便对案情抽丝剥茧易如反掌的江太?傅接了案子,也束手?无策,里?面不?合理的事情太?多,就连用?鬼神之说解释,都难言其?怪异诡谲,侦办数月也毫无收获,直到今日依旧是一桩悬案,此后皇上不?许百姓随便谈论此事,要是添油加醋,去数落朝廷的不?好,对不?起为此案尽心尽力的官员,民间?不?提,但听闻此处有事,皆是色变,案卷就放在此处,要是江大人?好奇可以翻看。”
“将案卷找出来吧。”
江翎瑜在刑部坐了阵子,椅子和书案都冰凉,动了回府的念头,素手?托腮,另一只手?在案下,揪着身前的衣裳:“我带回府上看,此处寒冷,我有些受不?住。”
唐煦遥听闻美人?说冷,伸出手?去,将他冰凉的指头攥进掌心里?,低声问他:“不?舒服吗?”
江翎瑜唇瓣轻启:“是有些。”
“那我们回府歇息,”唐煦遥俯身,唇瓣贴近美人?的耳骨,轻语,“我为夫人?暖肚子好不?好?”
美人?乖巧点头:“好。”
奉一书知趣去找案卷,唐煦遥则起身为美人?整理大氅:“怪我疏忽,没给你带上一个暖手?炉,看你这手?凉的。”
“不?用?,带着麻烦,又怕热碳洒了,怪吓人?的。”
江翎瑜沉默片刻,像是在寻思什么事,待唐煦遥快要给自己系好颈间?绸带,大睁着眼睛,模样机灵俏皮:“将军,我想和你骑马回去。”
“可我今日是坐轿子出来的,没骑马。”
唐煦遥哄着他:“明日可好?”
江翎瑜有些失望,亮亮的眸子一下黯淡不?少?,但还是答应了:“好。”
江翎瑜究竟还是模样甜美,性子更是招人?稀罕,不?管到了哪,都有长辈疼爱,奉一书跟祝寒山的年岁跟江怀差不?离,虽是江翎瑜的下属,可还是把他当孩子看,祝寒山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失望,就跟唐煦遥提议:“将军,我上朝是骑马来的,拴在午门外?头呢,要是您不?嫌弃我的坐骑非良种,您也可以骑着回去,带着您常骑着的汗血马来接江大人。”
“那甚好。”
唐煦遥向祝寒山道谢后就要走,都快迈过门槛了,又折回来,抱了抱江翎瑜:“等我,很快就回来。”
美人?甜笑,搂着唐煦遥的腰:“好呀。”
唐煦遥一走,江翎瑜又坐回去,那椅子实在冷,就歪着身子待着,尽量少?碰些寒气,奉一书找了案卷过来,呈到江翎瑜面前:“尚书大人?,这是案卷,都在刑部放了许久。”
不?管奉一书是有意无意的,这话出口,江翎瑜顷刻就多心起来,不?过没说什么,只是唇角轻勾,礼貌地笑笑。
江翎瑜嘴上不?说,难免心里?嘀咕,这奉一书究竟是何意,希望由自己侦破这桩悬案么?
奉一书不?大会伺候人?,这点就比不?上祝寒山,这案卷递上来,江翎瑜正翻阅,祝寒山倒端上一杯热水来:“尚书大人?,刚才我听将军说您身子不?适,喝些热水暖一暖胃。”
“多谢。”
江翎瑜只端起来闻了闻,并?未喝下去,不?一会又将杯子放下,岔开?话:“寒山,你和一书爱不?爱吃糕点?”
祝寒山毕恭毕敬答:“回尚书大人?,还好的。”
“又是客气话,我倒不?像我父亲一样,事事循规蹈矩,你们何故那么怕我,”江翎瑜小孩似的,很是俏皮,“只说爱吃不?爱吃就是了。”
祝寒山低眉:“爱吃的。”
奉一书也答:“是很爱吃。”
“自去保定府,就没给你们带些那边的吃食回来,”江翎瑜自嘲,“去真定府一趟,办完了案子,又忘了,脑袋就是这么不?好使,什么都记不?住,这么着,今儿我买点荷花酥给你们送到府里?去,做主官的,都记不?得给衙门里?的下属带些东西来,真的是。”
能卖荷花酥的铺子,举国上下,仅京师有一家,因其?开?酥手?法繁复,炸好了的点心就像重?瓣的花朵层层叠叠,馅料香软,支起来的酥皮花瓣薄可透光,可不?是一般的什么桃花酥可比,做荷花酥的手?艺是家族传承,历年都有人?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效仿,都是大败而终。
荷花酥贵,一枚就是一户百姓半个月的花销,除了江翎瑜和唐煦遥这样早就加官进爵的人?,身份尊贵,赏钱俸禄丰厚,这才吃得起,祝寒山他们虽为官员,府邸也就是比百姓华贵些,荷花酥可舍不?得常吃,只有逢年过节,或是祭祖才会购置,在孩子们眼里?,这样名贵的点心真像是天上的人?才能品尝到的。
江翎瑜说要送他们荷花酥吃,他们实在不?敢要,一个劲推辞:“尚书大人?,此物太?过贵重?,您莫破费了。”
“莫推辞。”
江翎瑜笑说:“你们既然喜欢吃,我就送些,待我回去就经?办,我自上任就病病歪歪的,来刑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事事都要交给你们,这么辛苦,难不?成我这做主官的,还不?懂得犒劳你们?”
话已至此,也没有推辞的必要了,故而祝寒山和奉一书作揖言谢。
祝寒山本?来还想跟江翎瑜聊聊天,唐煦遥披着大氅赶回来,随手?撩起衣摆迈过门槛,脸颊冻得有些红了,上前把江翎瑜揽在怀里?,与祝寒山言:“祝大人?,马牵到午门处等候你了,多谢相助。”
祝寒山再作揖:“应该的,您不?必道谢。”
江翎瑜把案卷抱在怀里?,偎在唐煦遥臂弯里?走着,不?像来时那么活泼,唐煦遥见状有些担心:“怎么,难受得厉害?”
江翎瑜摇摇头:“没有,只是腹中隐痛。”
“你都说冷了,定是在刑部着了凉。”
唐煦遥搓热了手?:“要不?要在这里?捂一捂?”
江翎瑜还是摇头,回身撞进唐煦遥怀里?:“回家,我想躺着了。”
江翎瑜一不?舒服,就像个粘着唐煦遥的孩子,分明知道在紫禁城应该注意言行,此刻也没这样的心思了,就是想让唐煦遥哄一哄自己。
“乖宝贝,”唐煦遥将美人?抱在怀里?安抚,柔声问他,“能不?能走路了,肚子太?疼我就抱着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