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
唐煦遥都有了?些哭腔:“夫人……”
“我还没断气?呢,你就哭上丧了?。”
江翎瑜强忍腹痛,一脚把唐煦遥踹倒了?:“滚。”
江翎瑜人虚弱,可也敌不过?这一脚是用足了?劲的,直接踹在?唐煦遥腰侧,他一下子倒到床尾,打过?仗的人,身上的骨头就像是一块一块拼起来的,碰到哪都不成?,唐煦遥歪坐在?床尾,眼里亮亮的,委屈又疼,想哭还不敢,生怕自己哪做的不对了?,再惹着江翎瑜生气?,只能睁大?了?眼睛,任着眼泪一道道地淌。
江翎瑜还在?气?头上,又胃疼,背靠木围子坐在?床头歇着,盯着唐煦遥看,两个人原本谁也不跟谁说话,唐煦遥哭得衣裳都湿了?一片,身子也不挪动些,江翎瑜看在?眼里,觉得有些滑稽,气?得笑了?,问他:“你为?何不坐正了?,这是什么?姿态,坐没坐相?。”
唐煦遥不动弹,待江翎瑜说完,只哑声答:“腰疼。”
“你怎么?了??”
江翎瑜没听清,心下隐约觉得唐煦遥的状态不对,于是到他身边去:“我没听清。”
唐煦遥流着眼泪,唇瓣发红,很委屈地小声重复了?一遍:“腰疼。”
“怎么?,”江翎瑜闻言就探身去抱他,“我弄疼你了??”
唐煦遥也搂住美人的身子,轻轻点头:“嗯。”
“你腰上也受过?伤吗?”江翎瑜忙掀开他的寝衣,果真那里有一道伤痕,最深的地方是在?椎骨上,也不至于伤得太重,比江翎瑜的腰伤是好些的,不过?伤口甚是骇人,当时?许是皮开肉绽的,这肉都没有愈合得太好。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江翎瑜将发冷的掌心覆上去,轻柔地摩挲,心下很是愧疚,“对不起。”
“我不要夫人道歉。”
唐煦遥抽抽嗒嗒的,这么?高大?的人,一边躲在?瘦削的江翎瑜怀里,一边还要抱紧他,哭着求他:“夫人,以后别让我走好不好,我爱夫人,我好害怕夫人不要我了?。”
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回 美人随时要香消玉殒似……
“不说了, 我不让你走。”
江翎瑜柔声?哄他:“乖乖,莫哭了。”
“都是我不好,”唐煦遥低着头抹眼泪, “我以后什么都听夫人的。”
从前唐煦遥这么承诺, 江翎瑜只觉得这是他爱自己, 如?今一来,他曾说出那样的话, 江翎瑜忽然意识到,他这是在违背本心,不知何时起, 他事事都对自己言听计从,自己也太?霸道了些,如?何不是逼着他屈服。
人与人的差异是非常大的,思想有?同就势必有?异,就像阴阳之理, 江翎瑜回忆与唐煦遥为官后打交道的几次,他说话其实很温和,事事在理, 有?担当, 有?主?见, 他并非从开始就是现在这样的, 这期间出了很多事, 也不是不吵架,一来一回,唐煦遥渐渐不像从前一样开朗了,也很少抒发见解,完全屈从江翎瑜了, 把大将军训成了一条夹着尾巴的狗。
江翎瑜思索至此,心下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愧疚。
“你与我谈情爱这段日子,性子变了些,可是我闹得你现在什么都不敢说了。”
江翎瑜想与唐煦遥解开心结,温声?说:“乖乖,你可否把刚才心中所想都告诉我?”
“不说了,”唐煦遥小声?回绝,“我担心夫人气坏了身子。”
“我就是用这残破的身子把你弄成这样的?”
江翎瑜探身,双手?环住唐煦遥的腰,心口也与他贴着,抱得这么紧:“你说出来,不然我愧疚一宿,睡不着觉了,就闹得你也睡不下,你可不想我这么烦人吧?”
“我不烦,”唐煦遥垂下眼帘,歪着脑袋枕在美?人的薄肩上?,唇间嘟囔,“我爱夫人。”
“乖乖,你快说,你倒是怎么想的。”
江翎瑜向?他保证:“我不生气。”
唐煦遥将信将疑的:“真不生气?”
“是啊,”江翎瑜揉着他的背,“你快告诉我。”
“我父亲就是一位将军,他自我年少时,就一直教导我,做武官,情义是最要紧的,我要对得起每一个跟着我的将士。”
唐煦遥说:“我麾下每一位武将,夫人看到的是他们不得不冲锋陷阵,我看到的是每个将士都是如?此相信我,把他们的命都交到我的手?上?,从不疑我,话说到此,夫人说得也对,只是我家中教导如?此,我实在没法接受,我信奉数载的情义,都变成了皇权的威逼利诱。”
唐煦遥说着,眼圈又红了:“这不是我做将军的初心,我也本来可以不做将军的。”
“对不起,”江翎瑜很有?些歉意,“是我不好,以后我不说了。”
江翎瑜听闻唐煦遥所言,心中震撼,但?不大能理解。
江翎瑜太?擅长?官场权斗,每个人在他手?里都是棋子,早就忘了他们是有?血有?肉的生命,他文官当得太?好了,越是有?雷霆手?段,心就越容易冷,站得越高,越难共情,走得越远,越看不清来时的路。
况且江翎瑜根本就没有?来时路,官就是皇帝送给他的。
江翎瑜原是蛇蝎美?人,心冷得比别人更?快些,他不知道自己曾为百姓造福,他也听不见权斗的牺牲品死前哀嚎。
好也成,坏也成,江翎瑜不在乎身前身后事,从来没有?唐煦遥那股热爱人间的劲头,刚才说的那句花开荼蘼,就像是在形容如?今的江翎瑜,美?艳,有?权势有?谋略,病骨支离,随时都要香消玉殒似的,花盛放得有?些颓败之态。
为皇帝卖命,不过是因为江翎瑜的仇人和大琰的仇人是同一个,拽下依附周竹深的恶官,就是为百姓造福,江翎瑜倒认为这是自己的举手?之劳,可又不记得在哪举过手?,故而善恶由人了,自己也不愿意多过问?,说白了,他确实无情无义惯了,不曾为百姓爱戴他高兴,也不曾为杀戮贪官快意,日子过得就那么回事,想要颐养天年的人,背上?了一个天大的担子。
江翎瑜只是烦罢了。
所以江翎瑜理解不了唐煦遥。
不过,江翎瑜很爱唐煦遥,会尊重他的意愿,这些话让他那么痛苦,江翎瑜也很难过。
“我不愿意听着夫人给我道歉。”
唐煦遥低了些头,温热的唇瓣贴在美?人颈下,轻声?说:“我喜欢夫人傲气的样子,你在我心里,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官,你理应傲气。”
“我傲气,可不是要把你踩在脚下。”
江翎瑜起来些,坐直了身子,捧着唐煦遥的脸颊,帮他拭去满眼的泪水:“我们相爱,自然要互相敬重,以后你心里藏着什么事,就告诉我,我想听,我老是专断,自是不能算多么爱你,更?没意思,我也想听听你的心里话,自与你第一次雨夜共眠,我最喜欢的就是和你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