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唐煦遥慌忙捉住美人一对雪白的腕子,“你喝醉了,我抱你去睡吧。”
唐煦遥一来?担心江翎瑜站不稳磕着碰着,二来?更是担心自?己控制不住,美人这么主动,唐煦遥真的害怕自?己纵容本能的冲动,做了此时?不该做的事。
江翎瑜正笑闹着,忽然捂住唇,口中“呜”地一声,唐煦遥抱稳了他,摸摸他再度发胀的肚子:“夫人想吐吗?”
江翎瑜点?点?头,极力忍着,胃里不紧不慢地搅,倒是不疼,故而他还算能撑着,唐煦遥扶着他坐稳才?去门口拿盆子,才?送到他跟前,就?身子一倾,将刚才?吃喝的东西全吐出来?了,呕了四五次,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随后开?始断断续续地咳,原本该是呕些清水,唐煦遥仔细地看,这酸涩的水里又?有些粉红色,疑心美人吐出了血,心一下子悬起来?。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回 霖儿,我真是个废物,……
“夫人怎么样?”唐煦遥见江翎瑜吐完了, 放下盆子,给他拍着背,他则摆摆手, 抬起头来, 美目因呕吐许久泛红, 拿清水漱口,接过唐煦遥递上来的帕子, 轻轻擦拭唇角,吐过就舒服多了,不?愿意到?床上去躺着, 退而求其次,只答应唐煦遥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
“夫君,”江翎瑜醉醺醺的,招呼着端着盆子送出去清洗的唐煦遥,粉面丹唇, 腮上的肉让平放在桌子上的手臂推挤,看起来软乎乎的,只知道傻笑, “你快回来呀, 再陪我, 陪我喝上几杯。”
“还喝, 不?成?, ”唐煦遥带上门,匆忙折回来,看看江翎瑜有没有偷偷倒酒,见他还趴着,就放心多了, 坐回原位,要摸摸他圆软的肚子,却叫他一把推搡开,打得唐煦遥伤口作痛,轻呼一声,下意识往后闪了身?子,“夫人?”
“我忘了你手上有伤,”江翎瑜忽然收敛起逗闹的情致,乖巧起来,抱着唐煦遥的手臂,睁大了眼睛看他,“我是不?是打疼你了?”
“不?疼,”唐煦遥抚着美人如?瀑的乌发,“没事的。”
“要不?要再吃些垫垫肚子,我见你不?是特别难受。”
唐煦遥拿手掌护着美人的心口,把他扶起来,紧着忙着揉进怀里抱住,拿筷子夹起一块酥炸鱼肉送到?他唇前:“想?不?想?吃些?”
江翎瑜边咬鱼肉,口中咕哝:“我还想?喝桃花酿,要和你共饮交杯酒,让我喝嘛。”
“明日再喝,”唐煦遥接着夹菜喂给他,“听话。”
“夫君不?喜欢我,”江翎瑜不?再吃唐煦遥递上来的饭菜,再次伏在桌子上,闭着眼睛嘟囔,“都不?愿意跟我喝交杯酒。”
“那再喝一口,”唐煦遥见状,不?愿扫了江翎瑜过年的兴致,只好让步,“我喂你才行,要盯着量呢。”
江翎瑜闻言立刻喜笑颜开,主动?往唐煦遥怀里扑:“好呀,夫君又喜欢我了。”
唐煦遥:“........”
“小?孩儿,”唐煦遥搂着江翎瑜亲吻,声息低沉,“我何时不?爱你。”
江翎瑜满心期待地举起小?酒盅,看着唐煦遥拎着白玉酒壶倒了些,果真只有一小?口的量,虽不?情不?愿,却没有再耍性子,因为?江翎瑜也不?是真的醉了,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借着酒劲,去缠着唐煦遥做些自己清醒时不?曾做过的事,说些一反常态的话,让这些君主官僚压抑久了,也疯一回。
“夫君,”江翎瑜将酒一饮而尽,身?子虚软,摔进唐煦遥怀里,阖上眼,唇间喃喃,“我们逃走?吧,找一处清静之地隐居,再也不?回来了,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不?等唐煦遥回答,江翎瑜又说:“做官好累,我不?想?死在清剿逆党的路上,我想?和你好好地过日子。”
唐煦遥唇瓣嗫嚅几下,看看软在怀里的江翎瑜,满脸潮红,半醒半睡的,模样娇美可爱,那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宝贝,要是有下辈子,也要这么爱江翎瑜,辗转轮回多么苦,一世接着一世,不?停地生离死别,可唐煦遥要是有了江翎瑜,就觉得没那么苦了,每日都盼着见他一面,就是活着的执念。
唐煦遥心里真是有许多话想?说,可无头无尾,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思索半晌,只得答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霖儿,我也好想?带你走?啊。”
“不?能走?,夫君,”江翎瑜闭着眼睛,摸索着用双臂环住唐煦遥的腰,唇齿呢喃,“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唐煦遥是柔声安慰了江翎瑜几句,可他多喝了半口酒,未等听见唐煦遥说什么就睡着了。
李思衡给的止疼丸药,唐煦遥是提前吃过了的,不?碰小?臂,感觉不?出疼来,一抱江翎瑜就不?成?了,虽平时抱他轻轻松松,今日自己弄出些伤来,承不?得重?,托着江翎瑜消瘦的身?子,双臂剧痛难忍,简直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地步,大将军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犟脾气倏地上来,不?肯叫人来帮忙,非要独自将他抱到?床榻上不?可,于是艰难挪动?,手疼就算了,腿上也像灌铅了一样,一步一挪,待到?了床边,浑身?汗如?雨下,额边青筋暴突,疼得手脚渐渐麻木了。
唐煦遥把江翎瑜放到?床上时许是不?如?往常温柔,用力稍稍大了分毫,就惊醒了江翎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问问唐煦遥怎么了,一偏头,就见跪在地上低喘的唐煦遥,双臂搭在床沿上,白天时新裹上的棉布几乎遍布殷红,他又出血了。
江翎瑜吓得酒醒了大半,慌忙从床上爬起来,下去搀扶唐煦遥:“乖乖,你的手怎么这样了,可是抱我到床上弄得?傻子,你倒是叫醒了我就好,怎么如?此逞能。”
“霖儿,我真是个废物,”唐煦遥又沮丧起来,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任是江翎瑜怎么抱怎么拽,都不?愿意挪动?身?子,低声道歉,“对不?起。”
“胡说,我的乖乖是世上最好的。”江翎瑜急得大吼,蹲下奋力着抱唐煦遥,意图让他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还在拼命地拉扯,唐煦遥怕他伤着了,只好拉着他的手,慢慢地站起来,听他的话躺在床上。
后背贴上床榻时,唐煦遥感觉后背一片冰凉,恍然意识到自己出了这么多冷汗,咫尺之遥,走得竟然这么艰辛。
江翎瑜喊来李思衡时,夜宴还没结束,他就回客房提着药箱匆忙赶来,唐煦遥手臂上的创口本该开始愈合了,这么贸然抱着江翎瑜,那些伤着的地方又轻微撕裂,碰上药粉,这才疼得死去活来。
“没法子,”李思衡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颇感遗憾地摇摇头,“白日受的苦,还得再来一遭。”
唐礼闻讯赶来,知道唐煦遥爱面子,不?愿意这么多人来看他病时之态,就趴在卧房大门上顺着一道撬开的缝隙往里看,李思衡背对着大门,认真地上药,唐煦遥在江翎瑜怀里窝着身?子,手抖得像筛子,脸都疼得白了,依旧一声不?吭,紧咬着唇强忍,唐礼只觉得心如?刀绞,偷着在外头直掉眼泪,捂着嘴,生怕嗓子里漏出些憋不?住的呜咽。
药上完,重?新裹了棉布,再喂过丸药,只是效用未起,唐煦遥已经筋疲力尽了,倒在江翎瑜怀里喘着粗气,声息甚微:“夫人,我好疼。”
“上午时不?就疼么,你满身?的冷汗,”江翎瑜也是心里难受得厉害,见唐煦遥受如?此折磨,闷声哭了许久,此时不?禁有些哽咽,“你逞什么强,有什么事不?能与我直说呢?”
唐煦遥将头摇了摇,没再张口回话,偎在江翎瑜怀里缓了片刻,自觉背让他轻柔地拍打,想?着是丸药起效,疼痛越来越低迷,就与他相?拥着睡下,阖上眼,自觉毫无困意,毕竟心里揣着事,装睡不?能,只得再睁开眼,却与江翎瑜视线相?碰,眼神对了个正着。
“夫人,”唐煦遥有意不?说真话,他今日情绪不?怎么好,也觉得江翎瑜为?着自己心力交瘁,也想?哄他尽快歇下,“怎么还不?睡,你才刚吐过,腹中定是不?好受的,还是让鞭炮声吵得睡不?着,我……”
“你心里有事,”江翎瑜根本不?接唐煦遥颠三倒四的茬,开门见山,“你我夫妻一场,只说就是。”
唐煦遥皱眉:“夫人。”
“别骗我,”江翎瑜说,“你从来就骗不?了我。”
唐煦遥心事很多,在脑袋里像几个线团扯散了搁在一起揉搓似的,解不?开理不?清,但极大多数都是关于江翎瑜的,不?知从何开口,就轻轻摇头,以此作罢,江翎瑜倒说:“你是心乱如?麻,不?过现在最大的事,还是去真定府?”
“嗯,真定府很乱,各路势力冗杂,都是些杀人越货的勾当,比保定府更难缠。”
唐煦遥笑容有些苦涩:“我这精明的夫人,甚至可怖,什么都瞒不?过你。”
“刑部尚书白干的么?”
江翎瑜酒劲一过,头脑愈发清醒,对真定府未知的处境已经不?那么忧虑了,直言:“你再担心我出岔子也没用,因为?你我没得选,只能硬抗。”
江翎瑜话音落时,不?经意间轻笑了声,唐煦遥能听出些无奈,他接着说:“夫君,只有闯过一个接一个的命关和鬼门关,你我才能取了婚书,互拜高堂,做真正的夫妻,不?去又怎么能得偿所愿呢,今夜你要是想?守岁,我就陪着你,过了年,希望往后都顺遂。”
话说至此,江翎瑜跟唐煦遥倒是都执拗守岁了,过了子时,两个人还是睡不?着,大多时候也没说话,各自安静相?处,十指相?扣,撩起眼皮盯着头上的房梁,毫无睡意,睁着眼睛到?了天亮,爆竹声停停起起,年年岁岁花相?似,日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江翎瑜才会?为?牺牲在朝廷政斗里的无辜之人惋惜,想?着何蓉其实很好,恻隐片刻,就去想?了别的事,不?得沉溺。
江翎瑜这一年历经风霜无数,早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向?前看,再也不?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