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翎瑜是犟脾气?,那也架不住腹疾发作,躺在床上,还拿了汤婆子,就这么暖着肠胃,还是疼到了一更天,难受得他泪眼朦胧,躲在唐煦遥怀里轻轻啜泣,唐煦遥真的是急了,决心不在这事上惯着了,把唐礼喊起来煎药,期间江翎瑜倒是很乖的,没?有再说一个?不字。

唐礼和江玉都起来找药洗锅,待江翎瑜服下这苦极了的药,都已经是二更天之后了,夜色越来越浓重,打更的也已经回去了。

江翎瑜背对着唐煦遥侧卧在床上,腹部被他灼热的手捂着,自?喝了药,江翎瑜就平和下去,口鼻之间只有轻浅的呼吸声。

“唐管家,刚完事啊,”莫羡经过江翎瑜和唐煦遥同住的卧房门口,跟唐礼打了招呼,“快睡觉去吧。”

唐礼笑吟吟的:“莫头领也没?睡呢,我刚给我们夫人熬了点治腹疾的药,他都疼了一天了。”

“我说这么大的药味呢,”莫羡多寒暄几句,“柱国大人这身子确实是不好,你费心了。”

莫羡说话之间,眼神一直往房檐上瞟,没?发现什?么异常,就让唐礼回去,自?己接着例行公事,巡府去了。

莫羡本领高?强,手下的精干也是如此,但今夜很是反常,除了莫羡,所有东厂派来的人都消失了,他也不在主卧附近巡视,到后花园去溜达了。

今夜确实反常,整个?宅子都是漆黑一片,唐煦遥都没?有在卧房里留下一盏烛火。

“什?么味道,”江翎瑜本来都歇下了,忽然呛咳,肚腹部和心口都疼起来,挣扎着起身,“屋里烧什?么了?”

“没?有烧东西啊,”唐煦遥闻声迷迷糊糊睁开眼,使劲抽了抽鼻子,确实闻到了一股烧木头的味道,当即警觉,“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有人纵火?”

美人在保定府伤着肺了,受不了浓烟,捂着心口剧烈地咳,话说得断断续续:“简宁,有烟,咳.......就在墙角那里。”

话音还没?落,跳跃的火光已经顺着房椽进来了,将卧房内灼得炸亮,顶子上还有踩踏的声音,听着就很急促。

仅片刻之间,火越烧越大,浓烟滚滚,江翎瑜咳得头晕眼花,硬撑着下床:“乖乖,你能站起来吗?”

“将军府走水了,”外头传来莫羡大吼的声音,“快来人!”

唐煦遥还没?来得及回话,就看勉强下了床的美人重咳时喷溅出?点点血星,撒在被褥上,极快地渗进去,成了驳痕,美人痛苦万分?,捂着心口俯身,低着头,身子渐渐倾斜,大睁着眼睛,把手伸向?唐煦遥,在唐煦遥与他冰凉的纤手相?握之际,他浑身泄尽了力气?,瞬间被抽了筋骨似的倒在地上,口中含着的血也在腰背着地时的震颤下从唇瓣之间涌出?来。

唐煦遥见美人晕厥倒地,火势越来越大,不禁觉得心如死灰,但很快就振作起来,还是想救爱人,不顾膝间疼痛无力,抓着床围子往外头挪,头顶上突然噼啪作响,还有些木头的断裂声,唐煦遥抬头看看,见一块正在燃烧的木头已经摇摇欲坠了,就正对着意识全无的江翎瑜,发出?可怖的爆裂声。

唐煦遥大骇,吼了一声“夫人”,从床上翻下来,重重摔倒在地,离着昏迷不醒的江翎瑜还有段距离,于是忍着剧痛,拼了命地爬过去,指头也扒得生疼,口中不断念着“夫人,你等着我”,奋力一扑,将整个?身子都覆住美人,上头悬着的爆燃木条“砰”地一声下坠,狠狠砸在唐煦遥的背上。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回 美人重伤,在傻狗怀里……

唐煦遥伏在美人身上, 脊骨被砸得剧痛无比,木头上的火星子点燃了唐煦遥的衣裳,灼伤了后背上的肌肤, 唐煦遥受了重创, 加之烈火熊熊, 浓烟铺天盖地,他服药多日, 身子不似往日健硕,还吸入些烟气,已经?虚弱得无力自救, 拼尽最后的力气把美人的身子往怀里?揽了揽,好好地保护住,脑袋耷拉下去,意识全无。

莫羡往卧房狂奔,叫来的人也就三五个, 剩下的全被药倒在庭院里?了,包括正要?回房歇息的唐礼和江玉,皆是颈间中了飞针。

“大人, 将军!”

莫羡一脚踹开房门, 灼烫的大火一下子喷涌出?来, 逼得前来救援的人连连后退, 莫羡掸灭身上的火星子, 大吼了声“快救人”,就再次冲进火海,看到?唐煦遥伏在江翎瑜身上,背上还压着一截木头,后背的肌肤被烧得通红, 急忙把他衣襟上的余火扑灭,指挥着下属先?把唐煦遥背出?去,再俯身和等候自己的一名下属合力把江翎瑜也带出?去了。

莫羡刚把重伤昏迷的两?个人送出?去,跑到?一个相?对空旷安全的地界,还没等喘上一口气,那间起火的卧房“轰”地一声坍塌,火舌从断壁残垣里?肆意舔舐,浇了油似的越烧越旺,将木头和瓦片全部?吞没,照亮了一小片阴沉的天幕。

“头领,”一名下属前来,“救火吗?”

“救什么火,大冬天的没草没花,”莫羡冷着脸,一反刚才的焦急,冷哼一声,“等着这房子差不多烧净了,火自己就停了。”

“是,”下属询问?,“那咱们之后做什么?”

“对面不就是尚书府吗,去把两?位柱国送到?府里?安顿,还有他们的管家。”

莫羡抱着胳膊看火势,沉静吩咐:“待一切安置妥当,再去给咱的主子报信,静观其?变。”

经?保定府一事,莫羡长记性了,进了江府,就把江翎瑜和唐煦遥安置在一张床上,要?不然这二人情深至极,唐煦遥敢重伤踏雪去找江翎瑜,那就不知道另一个祖宗能干出?点什么事来了。

江翎瑜仰躺在里?侧,唐煦遥因为?后背有伤,趴在外侧,两?位管家都在东跨院,莫羡懂医术,给两?个人诊过?脉,伤势虽重,但都没伤了要?命的地方,还算可控,这会子莫羡看一切都安置好了,推门出?去看看天色,算一算,感觉东跨院的两?位管家也该醒了,把站岗的下属喊来:“去紫禁城传话,就说将军府被歹人纵火,将军和江大人受伤严重。”

下属领命:“是。”

人都要?走了,莫羡又开口:“哎。”

“嗯?”

下属脚步顿住,回头问?:“头领,怎么了?”

“过?来,”莫羡说,“再加一句话,我教你说。”

消息让下属带到?午门,廖无春亲自接了信,黑着脸往养心殿赶,这个点崇明?帝还没起来,床围子上挂着黄绸子缝制的帘子,廖无春不知道他醒没醒,就站在龙床边上,隔着帘子试探了句:“皇上?”

“嗯,”崇明?帝心里?头不安定,这些日子净喝安神汤了,也不大管用,故而早早就醒了,听着语气很是不悦,“怎么了?”

“皇上,将军府遭逢歹人纵火,”廖无春说,“将军和江大人被人从火场中救出?来了,但.......”

崇明?帝的口气更重了:“说。”

“他们伤势太重,还在昏迷,”廖无春上前一步,“圣上,这回抓着现行了。”

崇明?帝掀开被子坐起来,猛地撩开床帘:“人在哪?”

“就在江府押着呢,”廖无春扶着崇明?帝下床,边说,“您要?不要?去看看将军和大人?”

“走,”崇明?帝长吁一口气,“亮了天就去。”

江府内,江翎瑜和唐煦遥的父母闻讯赶来,长发都没好好梳,衣裳更是穿的随随便便,就跑来看各自的儿子,掀开床帘,看着还在昏睡的两?个人哭成一团,拿着药箱匆匆赶来的朱太医唇间“啧”了声,扒开人群:“祖宗们,莫哭了行不行,听得我心焦,两?位大人还有气呢。”

朱太医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都把哭声憋回去了,抹着眼泪看着他收拾针盒,大大小小的银针铺开一片,本来都拿起白绢子垫在手上了,掀开帘子一看,江翎瑜仰躺在床里?侧,双手搭在腹部?,还闭着眼睛,他就又扔出?去了,朱太医人古怪,最讨厌这些有的没的规矩,反正江翎瑜没醒,直接探脉就是了。

朱太医诊脉前先看了看两个人的脸色,唐煦遥背上有烧伤,背上的骨头也是伤着了,好在没断,江翎瑜重伤不醒,在昏迷中还时不时轻轻咳嗽,从唇间迸溅出?些细小的血星,尽管如此?,两?个人的气色倒是不错,没有失血过多呈现出来的通体惨白,或是断骨断筋时脸色蜡黄,朱太医行医多年,一看就知道他二人无大碍,但到?底怎么下论断,还是得听廖无春的。

毕竟行走在官场,不结党活不长,结党不听话更是活不长,再讨厌这些有的没的规矩,朱太医也得察言观色,这样的事,他是很清楚的。

朱太医扎针快,江翎瑜跟唐煦遥一前一后的都扎成了刺猬,尤其?是江翎瑜,朱太医除了瞧伤,还顺便缓和一下熬了他一整天的腹痛。

这针需得在身上停一会,莫羡走到?朱太医身边:“太医,请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