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儿,你为何瞒我?”
唐煦遥将眼?睛睁开,眼?白上有不少血丝,一看就是熬了好几天,不过屋子里很黑,这样的?情形江翎瑜看不到,他认真起来:“你母亲如此暴行,在你心里不声不响地埋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这样的?契机,我还能知道?你受了那么多苦吗?”
“说了有什么用,也?回不到过去了,今后你我成亲,都是一家人了,含着怨愤过不好日子。”
江翎瑜叹了口气:“瞒着瞒着的?,出了这档子事,如何是好。”
“你不必为此事发愁,也?不是你的?错,”唐煦遥把美?人搂得?很紧,就像要融进?骨血里,“我骂过他们了,不论你宽容与否,我要记恨他们一辈子,我就是小心眼?,你我重逢时说得?那句话,一点都没错。”
“简宁,”江翎瑜皱起眉头,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我都知道?,霖儿乖。”
唐煦遥铁了心要护着江翎瑜,抚着他柔顺的?长发:“谁都不许宽恕他们,他们曾宽恕我的?霖儿了吗?”
正聊着,房门被叩响了,唐礼是听着里头有说话声,确定主子们都醒了,才放心地敲了门:“主子,江大人,廖提督求见。”
两个人闻声面?面?相觑,江翎瑜很疑惑:“天还没亮呢,他来做什么?”
第94章 第九十四回 美人被虐打的事闹大了
唐煦遥吻了?江翎瑜的唇瓣, 柔声嘱咐他:“你?只管躺着就是了?,乖。”
不等江翎瑜回话,唐煦遥只穿寝衣下床, 随手拿了?件衣裳披着:“让他进来吧。”
廖无春进卧房的时候, 唐煦遥正将把江翎瑜从床上扶起?来, 搂在?怀里,让他借力坐着, 唐煦遥撩起?眼皮看?廖无春一眼:“江大人说?躺着说?话不合规矩,扶着他坐起?来,他这些日子真是鬼门关走?一遭, 身上没力气,不抱着就坐不住的,请见谅。”
“江大人不必起?来了?,躺着歇息就是。”
廖无春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话说?回江大人病倒一事,我正是为?这个?来的。”
江翎瑜皱眉:“怎么?”
“我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呢, 自您二位从保定府回来,皇帝就一直挂心?两位大人的身子骨,这不是让王爷请了?两回太医么, 太医院使那天本来是要?给妃子续一张保胎药方的, 但给江大人出了?急诊, 妃子不满, 告到皇帝那去了?, 皇帝这一查册子,发现太医院使来了?一趟,还有一位,就都叫来问话。”
江翎瑜听到这,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也没声张,就等着廖无春继续说?,廖无春叹了?口气:“第?二位太医从来没跟皇帝说?过话,这一叫他去,看?见皇帝吓得腿软,就把当日见闻一五一十地说?了?,还把江大人幼时央求他别把看?病的事告诉江夫人也都一并抖落了?,皇帝大怒,这正想着怎么处置太傅跟江夫人呢,虽说?会看?着江大人的面子从轻处理,但无论如何也太轻不了?,毕竟不是小事。”
“啊对了?,还有,”廖无春又想起?件事,“那天太医们也顺便给将军诊脉了?,说?是跟江大人一样,外头?看?着好了?,其实里子虚弱极了?,内伤最少要?养三个?月,多卧床少外出,皇帝挂心?呢,就想来看?看?你?们,不知道是哪天,我提前来报个?信,免得二位大人措手不及。”
“多谢提督,给你?添了?那么大的乱子,真是我对不住你?了?。”
江翎瑜苦笑:“也怪我身子弱,要?是不病这一场,至少表面上的安稳还是能维持的,偏有这一遭,让你?们看?尽了?家丑。”
廖无春摆摆手:“江大人言重了?,您是朝廷的功臣,造福百姓,也造福同僚,我略尽薄力,也是应该的。”
“天霖,江夫人她罪有应得,你?被虐打?多年,怎么还能说?是自己的错?”
唐煦遥很是心?疼,把江翎瑜揉进怀里,哄着他:“待嫁到王府,让我们一家人来疼爱你?,再也不回去了?。”
“你?们又不欠我的,”江翎瑜侧过头?,枕在?唐煦遥肩上,轻声说?,“是我幼时过得艰难,不是我的错,更不是你?们的错,再好的同窗知己,也没有去救赎别人的义务。”
唐煦遥怀抱江翎瑜久久未开口,他心?里很乱,廖无春见气氛不太对,好在?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别:“今儿是怪我来得太早了?,扰着二位大人休息了?,该办的事也已办妥,这就不叨扰了?。”
临行前,廖无春回了?个?头?:“二位大人,蝮丹的事我还没安排妥当,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会再来拜访的。”
江翎瑜又与他寒暄几句才算了?事,人送走?,江翎瑜一脸无奈:“怎么闹得这么大啊,我当时到底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唐煦遥换了?衣裳,顺便吹熄烛火,卧房内顿时一片漆黑,唐煦遥抱着江翎瑜钻进被窝里,柔声慢语地把此事道来。
江翎瑜翻了?个?白眼,又生气又觉得好笑:“怎么会这样,早年间?那些事的许多细致之处你?让我认真回想都没法记起?来,做这怪梦,竟然........竟然这么真切。”
“所以太医说?那是你?的心?魔,嘴上说?放下了?,其实在?心?里是没法释怀的。”
唐煦遥思索再三,问出那句自江翎瑜昏迷一直都想问的话:“你?被毒打?的时候,是不是曾希望我来解救你??”
江翎瑜回忆片刻,冲着唐煦遥点头?:“嗯,只有你?喜欢和我一起?玩。”
“我不曾来救你?,”唐煦遥轻抚美人软嫩的脸颊,“你?可怪我?”
“不怪,你?故意气着我都不曾怪你?的。”
江翎瑜闭上眼睛,唇间?轻笑:“你?刚才转述时不是就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么,你?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从小就好,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唐煦遥闻言,心?里阵阵剧痛,又是许久未开口,待江翎瑜忧心?忡忡地来看?自己,才说?:“再睡会吧,我抱着你?。”
唐煦遥很努力地克制,再克制,话说?出来,声音还是轻颤的。
江翎瑜不知怎么开解他,只好“嗯”了?声,闭上眼睛装睡,他怎么可能真的睡,先前是嫌弃唐煦遥说?话直来直去,如今青梅竹马相认,江翎瑜就爱得难舍难分,毕竟那是他孤独又痛苦的童年里的唯一念想,大疫之中,唐煦遥不眠不休地抱了?他三天,这样的爱足以支撑着他硬扛过去,成了?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天一点点亮起?来,江翎瑜的睡颜在?熹微的天光中一点点地清晰,唐煦遥直着眼看?他,眼圈红热起?来,眼泪大颗地落下,坠在?被褥上会发出很轻微的“啪哒”声,在?静谧的卧房里,听得格外清晰,唐煦遥从默默落泪,到抱着江翎瑜哭得浑身颤抖,哽咽已经没法封在?喉咙里,然后吞下去,只能尽可能的小声些,再低声些。
但是这样的动静,足以惊醒本就装睡的江翎瑜,他放心?不下唐煦遥,哪能明知道唐煦遥情绪不对,还等将一切都抛掷脑后,一门心?思地睡觉呢?
江翎瑜伸出双臂,也把唐煦遥搂在?怀里,陪着他默默地掉眼泪,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但想起?了?更多,更多小时候的事,原来只要?够爱,那些点滴的记忆是不舍得真正忘记的,深埋在?心?里,终有一天会再想起?来。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两个人擦净眼泪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早膳一推再推,谁都不想见,什么也不想吃,唐礼刚走?不久,又折回来,在?门外说?:“主子,江大人,郡王和王妃来了。”
唐煦遥鼻音有些重:“请进来吧。”
唐煦遥还是照旧让江翎瑜歇息,不过就是他倚着床围子坐起?来了?,躺着说?话终归是不好,自己正撩起?被子,想要?下床披上一件衣裳,郡王跟王妃就进来了?,一人手上拿着一个?楠木匣子,王妃忙上前将被子给唐煦遥盖好:“儿子不要?起?来了?,你?的脸色这么差,想着是身子不好受,歇息就是。”
江翎瑜打?了?招呼,模样很是乖巧:“郡王,王妃。”
“霖儿,你?母亲的事,我们也都知道了?。”
王妃坐在?床沿上,郡王则是到书案那边坐了?,她握着江翎瑜的手:“我与你?母亲交好多年,竟不知她如此待你?,我不是来为?她说?情的,如今一晃你?都长?大了?,从前的事忘了?也好,忘不了?也好,我与郡王会比你?的父母更爱你?。”
江翎瑜觉得这使不得,忙摇头?:“王妃何故将罪责拦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