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情就?没那么缠绵悱恻啦!反抗军是我与其他有志之士组建的,那位邻家哥哥也只是帮着来?记日常开?销,死?因么看多了战场上的鲜血吓坏了,病死?的。至于我的死?因,说实?话,不知道。我被人暗算昏厥,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活活憋死?了。原想着死?了魂魄出窍,出去看看什么情况,不曾想外头下了禁制,我就?被关在坟里一百年,现?在才得见天日。”
林雁愤然道:“我就?知道你绝不会是戏文中所写的那般!什么人呀!乱编排!”
“哈哈,”萧羽爽朗一笑,“身后?之名罢了,人死?之后?,一场空。”
萧羽说罢,看林雁仍是愤愤之态,莞尔一笑,开?口道:“不必为此置气,喝酒,吃菜。”
“你来?找我,不想要我帮你正名吗?”林雁呆滞,旋即回想了过来?,“你是想要我帮你查清楚凶手是谁?”
“也不是,事过几?百年,杀死?我的人全皆作古,清楚凶手是谁,也改变不了什么。”萧羽叹息,“也不知道是什么深仇大恨,杀我犹不解气,还要阻我轮回。”
林雁抱臂,眉宇微蹙,开?口道:“封印你魂魄倒未必是不愿你轮回,只是怕你出来?报复而已。”
萧羽一怔,又叹道:“我能?报复什么呢?我连谁下的手都不知道。”
“杀你的可能?有四个人,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和人结过怨。”
“四人?”萧羽疑惑皱眉,苦思冥想后?,摇头道,“如非敌者,那便是细作,除此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到身边会有什么人对我怀恨在心。”
林雁抿唇:“我们可能?有点思路。”
萧羽直视林雁的眼睛,说道:“和卫明有关?”
“你知道?”
“我不知道,”萧羽摇头,“但我今日听你们说起了卫记,依照云娘的记忆,卫明便是卫记的创始人。”
“你一早就?在关注我们?”林雁问道,“所以,今日你去卫记买肉,也是因为想靠近我们?”
“是啊,我虽被困在墓中,但也能?隐约听到外面发?生了什么。”萧羽说着,玩味的目光瞥向一旁不说话、只低头饮酒的江重雪,说道,“能?直接动手开?坟,心性能?力绝非凡人。”
林雁抿唇,开?口道:“我有个问题,近日城中命案,和你有关系吗?”
“没有,我此番接近你们,就?是想说这?件事,可能?会给你们一些思路。”萧羽开?口,“不过我所知甚少,连坟中出现?的人皮,我也不甚清楚。那时你们离开?,我犹被禁锢,天未亮时,禁锢解除,我离开?坟冢,飘去常来?我坟头的云娘家中,借了她一日躯壳,来?给你们送消息。”
“既送消息,何必试探?”一直不开口的江重雪冷冷道。
“不试试你们的聪明才智,如何将命案之事交于你们手中?倘若敌者艰险,岂不是把你们往危险的地方送?”萧羽淡然道,“还好,林小妹聪慧,与她多说几句话都忍不住笑意盈盈,真可惜,不曾在百年前遇见。”
说着,她正色道:“你们现?在查到了卫明头上。卫明此人,在我的记忆里,心气颇高。不过他功夫厉害,我很看重他。”
她话速突然急促,林雁不解,但还是将想问的问题一并道出。
“在将军记忆里,有无做脂粉营生的。”
萧羽想了想,茫然摇头:“反抗军主力,都是战乱之后?才相识的,战乱之前他们做什么营生我根本不知道至于太平之后?,我死?了,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去做了什么。”
林雁想了想,从乾坤袋找出镇物,放在身前,示意萧羽隔远看:“萧将军,你瞧瞧这?几?件东西,有没有熟悉之物?”
萧羽闻言打眼看去,目光停在胭脂盒的时候,眉头微挑,开?口道:“这?东西,我记得。那日庆功宴,何盛赠我,我没收。”
“何盛?”
萧羽颔首,戏谑道:“戏文中邻家哥哥的好友,能?力一般,后?来?接替了记账的活。”
林雁心动激动,连忙道:“你再看看这?石雕和铜物件,印象里有没有相关之人?”
萧羽看了又看,实?在为难,开?口道:“的确是不记得了。”
说着,她看向林雁,小心道:“好像没能?帮你太多。”
外面夜光忽暗,有一笼云飘至,遮住了半边月亮。
“没事,”林雁含笑摇头,“这?些已经够了。菜很好
春鈤
吃,酒很香。我听你说借了云娘一日躯壳,何时离开??”
萧羽望向天边笼着烟云的圆月,开?口道:“快到时间了。”
“离开?之后?,我们该去哪找你?”
萧羽听罢轻笑,开?口道:“我于此地没有执念,无法长?留,所以马上便会投身轮回。”
“你倒能?轻易放下。”林雁唏嘘道。
“世间哪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事?”萧羽歪头,“若放不下,坟中百年,我早变成厉鬼了。”
“你不计较后?世加在你身上的诸多编排?”
“计不计较的,很难说,但我有些想不明白。我知晓他们格外看不起我的女子身份,但不曾放在心上,可没想到待我死?后?,我为生民立命的志向在他们口中却变得那般狭隘。”
“他们就?是这?样的,你想驱除外敌,他们却更为弯绕,想的是驱除外敌这?种美名不能?落在女子身上,即便你被全城人所知,他们也要在你头上安一个白月光情人,试图把这?份荣耀架在他们心里的应得此殊荣的性别上。”
“人心太怪了。”萧羽苦笑道。
“的确怪,那些人拢了千百年的权,是不允许身侧出现?其他声?音的。”林雁的思绪变得有些邈远,“我曾做过一个梦,梦去千百年后?。即便处处有人高呼公平,可千百年对思想的潜移默化?,让这?些公平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梦里总有人在我耳边说,这?些学问女子学不得、学来?无用,我不服,义无反顾投身去学,且学得很好。当梦里的我想要带着学的东西去找个活计时,他们却说这?些行业女子不适合,要么不收女子,要么就?要女子胜于同学堂的男子许多才肯聘用。我就?只能?去考一个更高的学府,去学更多的学问好像在走一条永远看不见光亮的路。”
林雁说着,直视萧羽,凛声?道:“我很佩服你,能?在这?样不公平的环境下杀出重围让所有人都看到。可是即便如此,还有人不择手段地遮掩你的光亮,我实?在是心中不甘。”
萧羽听罢许久没有说话,伸手抹去女孩眼角的泪,声?音既轻且柔:“日光不会被云翳永远遮蔽,我们管不住那些人,就?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到再多阴云也遮不住,举世可见我们的存在。”
林雁心中一动,开?口道:“今日与萧将军长?谈,感悟良多,压在心头许久的郁郁之情竟消解不少,多谢。”
萧羽倾身,食指点上林雁脸腮,开?口道:“小妹面相良善,我见小妹,不胜欢喜,不自觉多说了几?句。对了,今日我还特意向云娘借了好酒,想同你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