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1 / 1)

可姜令檀却觉得害怕, 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一双手紧紧地蜷着,不受控制轻轻颤抖。

“既然累了,好好休息。”谢珩隔着帐帘,动作温热如同抚摸受伤的幼兽。

姜令檀紧紧咬着唇,就怕他不留情面戳穿她装睡的幌子。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走,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并不好受,也许是之前喝下的汤药起了作用, 微睁的眼皮越来越沉。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就算是梦里,他的手也一直覆在她额心上, 温暖却叫她害怕。

姜令檀挣了一下压得发麻的手脚,慢慢睁开眼睛。

她这一觉睡得沉,精神状态瞧着比白日更好一些,双颊多了一分血色,只是没了往日那种软软的笑容,哪怕是对着近身伺候许久的吉喜,她言行上也多了几分疏离。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四下寂静,吉喜不在,吹笙应该也不在。

姜令檀觉得喉咙苦涩渴得厉害,就伸手掀了帐幔,准备起身倒水。

昏暗的光烛里,离她不远处的黄花梨木八仙桌前坐着一个人,虽是背着光,但身形颀长,轮廓分明。

他转过身,手里端着茶盏。

“渴了?”他问她。

姜令檀下意识否认,可才开口,声音沙哑,她自己都吓一跳。

谢珩叹了口气,起身把茶盏递至她唇边:“就算生气了,但也不要拿自己的身子骨开玩笑。”

他看向她,眼神透着深意,语气一如既往让人猜不透。

温度正好的蜜水,顺着茶盏晃了几滴到她干燥的唇上,姜令檀本能伸出舌尖舔了舔,不自觉一盏子茶水见了底。

“还要?”谢珩垂眸看她。

“不了。”姜令檀果断拒绝。

“那可愿与孤谈谈?”谢珩食指在茶盏上敲了敲,退回黄花梨木八仙桌后方的交椅坐下,好整以暇看着她。

不过那处实在太暗,大半都隐没在黑暗里,只能面前看清他有些过分凌厉的侧影。

“那正巧了,臣女也想同殿下谈谈。”姜令檀逼着自己收回视线。

谢珩沉默片刻,淡漠嗓音从黑暗中传来:“你问。”

姜令檀从床榻上坐起来,伸手把从肩头滑落的锦被往上扯了扯,空气渐渐凝固,两人分别占据黑白的两端,泾渭分明。

“十五那日在山林木屋前,殿下您为何要把我敲晕带走?”姜令檀一字一顿问。

谢珩闻言,心跟着微微一沉,数息之后他缓缓道:“孤怕脏了你的眼。”

“毒发失智之人,形如恶鬼,你本就惧他之深。”

“是吗?”姜令檀心底一阵发愣,也不知何故好似笑了一声,慢慢地抬眼眸:“那人的身份是?”

谢珩和她对望,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黑暗中他呼吸显得有些急促,他忽然站起来,椅子向后倒下,发出凄厉的撞击声。

“你说!”

“那人的身份究竟是谁?”姜令檀朝他喊出来,嗓音微微透着厉色。

“我本不想问的,但偏偏殿中要守着我,逼着我,逼着我与您谈谈。那请殿下亲口告诉我,那人的身份究竟是谁!”

她说完,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息,双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

谢珩定定地望着她,一向波澜无惊的眼底终于有了惊色,他情不自禁往前迈了一步,想要扶她,却被她厉声喝退。

“你别过来。”

“今日我只要一个答案,什么都行。”姜令檀仰着头,眼神倔强。

“是……谢三。”谢珩狼狈避开她的注视。

姜令檀凝视他许久,忽然摇了摇头:“我对殿下失望至极。”

她不待谢珩解释,宛如自言自语继续说道:“原来殿下对我的好,对我的怜惜,不过是因为三皇子犯下的错,殿下作为兄长必须要维护的愧疚之心。”

“如实没有那人毒发失智,每逢十五要饮我鲜血这桩缘由,我与殿下恐怕就是云泥之别,殿下是高高在上的龙子龙孙,而我不过也就贱命一条。”

“善善,不是这样的。”谢珩声音苦涩道。

“那是怎么样?”姜令檀冷笑,“殿下对我,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私心?殿下一直逼我回玉京,到底是对臣女的维护喜爱,还是因为殿下需要一个活着的血奴。”

“不是。”谢珩眼角通红,他想解释,但真相对她而言,却比她猜测的更要千百倍的残酷。

他永远笔挺的肩,像是被无形中的大山压得垮塌,再解释只会换来她更多的不喜。

“善善既然喜欢雍州,那便留下吧。”

“这里不及玉京养人,孤让吉喜和吹笙一同留下,就在你身旁伺候。”

谢珩凝视着那张叫他心疼却不敢近前的脸,他承认,他面对她一字一句的质问,终于慌了心神,一次次的随她意愿的让步。

“我不要。”

“不要任何殿下留给我的人和物,我身上的银钱足够我置办一间院子和常妈妈还有冬夏,我们三人一起生活。”

“更何况,”姜令檀声音顿了顿,嘲弄般道:“我身子骨弱,时时不见好,午间三婶娘带着媒婆和名帖给我定了桩婚事,说是八字相合能佑我安康,冲喜的日子选定十日后立夏那天。”

“到时出嫁,殿下记得前来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