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淋漓尽致。
石楠花开在夜里,那种味道?浓郁而粘稠,带着一点山林中野兽的腥膻。
赵上钧从背后抱住她,把她的脸捧过?来?,吻她,那样的姿势,说?不出是粗鲁还是温柔,最?深的拥抱,沉重的呼吸,剧烈的心跳,浑身湿透。
傅棠梨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上面也疼、下面也疼,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整个人都?是酥的,没有一丝力气。
手臂上留着许多红印子?,形迹可疑,不知道?是他掐出来?的、还是咬出来?的,总之?大差不差,都?叫人面红耳赤。她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恍恍惚惚地想起昨夜的情形,不由抱住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叹。
赵上钧就倚在她身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色在这一瞬间变来?变去,柔声问道?:“醒了?”
傅棠梨正做贼心虚,骤然扭头看见赵上钧,更是慌张,裹着毯子?,滚到床榻的角落里,结结巴巴地道?:“没呢,没醒。”
这么一动,又?疼了,忍不住要?哭。
毯子?被她裹着卷走了,赵上钧就那样大剌剌地抬起身,把她从角落里挖出来?,低声哄她:“还是不舒服吗?是我?没个轻重,你别恼我?,昨晚给你涂药,你又?别别扭扭地一直不肯,涂得不够仔细……”
“闭嘴!”傅棠梨脸红得要?滴血,真的哭了起来?,“求你了,别说?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赵上钧又?低下头,吻她、哄她,呢呢喃喃的,“小梨花,别哭。”
傅棠梨哭了一会儿,又?记了起来?,含着泪花,咬着嘴唇,又?捶他:“你身上带着伤,却?不好好休养,硬要这样……这样,多伤身子?,难不成往后就不能吗,偏偏眼下这会儿,你实在是胡来。”
赵上钧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拳头,捧到唇边,亲了一下,说?得十分直白:“实在忍不住。”
傅棠梨的嘴巴张了张,脸上一阵滚烫,也不知该怎么说?他了,又?羞又?恼,眼角儿生出了一点嫣红。
好在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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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钧很快接下去道:“我喝过药,方才大夫也过?来?把了脉,一切无恙,只需静待些时日?就好,你不必担心。”
傅棠梨别别扭扭地把脸转开,不敢再看他,半晌,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抽抽搭搭地道?:“不搭理你了,总之?,接下去再不能了。”
赵上钧又?凑过?去咬了咬她红通通的小耳朵,笑而不语。
婢女们鱼贯进来?,服侍小娘子?洗漱更衣。
空气里那种宛如石楠花的味道?,隔了一夜才散得差不多了。
少顷,收拾妥当,奴仆们在外间摆了朝食,傅棠梨扶着赵上钧的手,慢慢走出去,一道?坐下用膳。
北地的饮食和长安又?不相同,雪白的酥酪,橙黄的黍米黏糕,松软的胡饼里夹着大块羊肉,另有雁脯、鹅掌、鱼鲊并梅子?酱等小食,将各色食盘堆得满满当当的。
傅棠梨拿起银箸,还不忘瞥了赵上钧一眼,随口和他闲聊两句:“我?记得道?长昔日?尝有言,你出家修行,饮食男女皆人间贪欲,乱你心志,怎么如今都?不管不顾起来??福生无量天尊,实在是罪过?。”
赵上钧饭量巨大,异于常人,一张夹肉胡饼,他不过?三两口就吃了下去,又?快又?斯文,此时神色不动:“在长安城中,我?为?道?人,需清心寡欲,至于在外,我?为?武将,破敌需有豪勇之?气,岂可拘于戒律,自然人也杀得、肉也吃得。”
他顿了一下,微微笑了笑,“虽则梨花喜欢清净高雅之?人,但是,只怕往后在你面前,我?再也做不来?那高洁雅士,只能是个尘世中的俗人,贪念太甚,修不成真仙。”
傅棠梨胸口如兔子?乱撞,红了脸:“你要?如何便如何,我?才不管呢。”
她说?着,伸手将赵上钧面前那一大盘夹肉胡饼端走,唤来?了奴仆:“殿下有伤在身,羊肉属发物,不宜食,还是撤下吧,这段日?子?,给他上些豕肉、鸭肉,或者,牛肉亦可,再则就是鸡子?,每日?不可少,炖得嫩嫩的蛋羹,也好消食。”
说?是不管,其?实管得很宽。赵上钧目中笑意愈深。
奴仆诚惶诚恐,告了罪,急急撤换了。
不多时,朝食毕。
傅棠梨用兰汤漱了口,用帕子?按了按嘴角,还是有些乏力,软软地倚在窗边的引枕上,顺口和赵上钧道?:“过?会儿,我?去看看戚虎和唐府医,希望他们两个也要?早日?好起来?。”
戚虎在那日?力战突厥人,杀敌不计数,自己也身负重伤,堪堪捡回一条命,这两日?还昏睡着,至于唐府医,被倒下来?的帐篷砸伤了腿,如今也躺在那里不能动弹,傅棠梨如今得了闲,好歹要?去探望一二。
赵上钧初时淡定,不过?颔首而已。
但是,傅棠梨又?接了下去:“……昨日?我?和大表兄约好了,稍后去市集上看看,听张大人说?,庭州城北有一处马市,里面的马匹都?是胡人们从塞外贩运过?来?的,大多良种,我?寻思着,正好让大表兄给我?买一匹。”
赵上钧原本在喝茶,闻言目光一动,当即放下茶盏:“怎么突然想要?买马?”
傅棠梨叹了一口气:“我?原本有两匹马,一匹白的,带去长安,就是上回北祁山那匹,被豹子?咬死了,一匹红的,喏,就是这回掉下河谷那匹,总之?,我?的马儿运气不太好,如今都?没了,这不是得补上吗?”
她明白赵上钧的心思,笑了起来?:“所谓君子?论迹不论心,大表兄已经成亲了,眼下他很用得上李家,行事自有分寸,你无需多虑。至于为?什么叫他买,是因?为?我?那半座银矿白便宜他了,我?不甚甘心,一匹好马少说?也要?数十金,那不是得叫他出钱吗?”
“言之?有理。”赵上钧点了点头,断然道?,“我?不许。”
傅棠梨也不太在意,懒懒地“哼”了一声:“为?何?”
“因?为?我?气量小,眼里容不得这些。”赵上钧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他起身来?,拂了拂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尘,“再一说?,庭州市集上的马匹不过?一般,你们这些外头来?的人,若是去了,大抵也挑不出什么好的,这桩事情,交给我?办即可,过?两日?,我?给你牵一匹绝好的名驹来?,你且等等。”
傅棠梨手托着腮,笑吟吟的:“也好,那我?就等着道?长给我?找一匹,记得,旁的不要?紧,模样儿得顶顶漂亮的,和我?才相衬。”
赵上钧目中带着笑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是自然,梨花值得最?好的东西。”
言罢,他不再盘桓,很快离开了。
……
至巳时,韩子?琛过?来?,唤傅棠梨同去马市。
傅棠梨不是长安高门那些娇娇女郎,她身子?骨素来?结实,这会儿差不多已经缓过?劲来?,正坐在窗边喝茶,摆了摆手:“不去了,就今儿早上,有人说?了,负责给我?找一匹绝好的名驹来?,故而,如今不需劳烦大表兄。”
韩子?琛当然明白这“有人”是何人,他的目光落在了傅棠梨的脖颈上,夏日?罗衫轻薄,领口低敞,露出那一大片斑斑点点的红印子?,血粉中透出一点淤青,就像是红梅花揉得碎碎的,大把撒在雪堆里,可想而知那情形是何等激烈。
他牙根痒痒的,暗暗握紧了拳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那是,淮王殿下神通广大,他要?给你送马,自然是好马,比我?强多了,也不怪表妹舍此而就彼。”
傅棠梨喝了一口茶,心平气和地道?:“你这话不中听,我?也不爱听,我?这会儿心绪好,不和你吵,麻烦出门,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