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1 / 1)

傅棠梨抬起?脸,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嘴唇上,点了一下:“张嘴。”

傅棠梨犹豫了一下,朱唇轻启,张开一条缝。

小小的?、圆圆的?东西被塞进口中,甜蜜的?味道从舌尖弥漫开,玫瑰花味的?,还带着松仁的?清香,是一个糖果粒儿。

男人的?手指在她的?唇上摩挲了一下,指腹的?触感宛如烈日暴晒过的?砂砾,粗糙而炙热,令她背脊有些发软。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嗯,好吧,不用心急,你怕苦,就?不喝药了,吃糖就?好,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终归有我替你记得,有什?么要紧呢。”

说罢,他转身便离去了。

少顷,远远的?,响起?了三声尖锐的?唿哨,整个军营开始动了起?来,大纛融入黑暗中,完全看不见,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卷了起?来,马蹄裹着麻木,战马疾驰而去,发出的?动静是沉闷,士兵们疾步奔跑着,兵刃不停地掠过寒光,如同飞溅起?来的?冰屑。一切都是无声的?。

玫瑰糖粒儿的?味道是芬芳的?、馥郁的?,甜得滴到心里头,傅棠梨却心生惘然,她站在营帐中,抬起?脸,望向远方。

什?么都看不真切,铁马金戈的?煞气覆盖了夜色,月光迷离,被马蹄踏碎了。

夜袭洛州。

这一场战打了一天两?夜,待到第三日,天色破晓时,赵上钧才回来。

兵马回营的?声音很明显,和去时截然不同,马蹄由远及近,轰轰隆隆,战马发出咴咴的?嘶鸣,和将士们的?喧闹声混杂在一起?,吵的?很。

留守在营中的?士兵跑了起?来,一起?大声呼喊:“陛下、陛下回来了。”

傅棠梨掀开门?帘,迎了出去。

在滚滚铁骑的?最前方,赵上钧策马而来,黑色的?大纛在他身后招展,夏日的?第一道阳光落下来,直直地照着他,他如同从水墨里破出,回到尘世的?白?昼中,带着一身淋漓的?血腥气。

他看见了傅棠梨,远远地望了过来,目光如利剑,突然从马上跳了下来,朝这边大步走来,他边走边脱下了兜鍪,仰起?脸,甩了甩头,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飞洒开,如同凶猛的?、刚刚捕猎归来的?野兽。

傅棠梨想起?了他说的?那句话:“你骗过我,一次又一次,很多次。”

这谁敢啊,不要命了吗?她摸了摸鼻子,想要缩回幄帐中。

“二郎。”赵上钧却叫住了她,“过来,服侍我沐浴更衣。”

谁?服侍他沐浴更衣?傅棠梨挑了挑眉毛,指了指自己。

赵上钧已走到面前,随手将兜鍪丢给身后的?卫兵,他的?脸上沾满血迹,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显得沉稳自然:“我的?肩膀受伤了,手臂不宜举动,你是我的?贴身亲卫,难道不该服侍我吗?”

他的?铠甲上凝固着一团团暗红色的?污渍,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看过去怪吓人的?。

立即有士兵过来,在主帅幄帐后方搭了个棚子,四面挂上粗麻为垂帘,权作遮挡之意,搬了一个大桶,打了水过来,又退下了。

赵上钧进了棚子,动手卸甲,黑色玄铁的?铠甲部件一样?一样?地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令人心惊的?“哐当?”声,当?他卸下肩头兽吞时,动作停滞了一下,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二郎。”他又唤了一声。

傅棠梨本来杵在门?边,半挑着帘子,犹犹豫豫、要进不进的?,见状,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来了。”

他的?铠甲很重,上面或许还沾了什?么人的?残肉或者脑浆,手抓过去,粘稠而滑腻,几乎叫人作呕。饕餮兽吞的?犄角被斩断了半截,傅棠梨把它脱下来的?时候,指尖都染红了,她又有些心疼起?来,想去摸一摸他:“伤得重吗?还疼吗?”

赵上钧难得不愿和傅棠梨亲近,他用手指抵住她的?额头:“脏得很,别?碰,待我洗了再说。”

“矫情?。”傅棠梨嘀咕了一句。

铠甲卸除,里面的?衣裳被汗和血水浸透了,湿漉漉的?一片,不待傅棠梨伸手,赵上钧已经不耐,抓住领口,一把撕下了上衣。

他的?动作过于利索,傅棠梨的?手停在半空中,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精壮而强健的?躯体,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夏日的?热气扑面而来,明晃晃的?阳光照耀着,毫无遮挡,小麦色的?肌肤上,汗和血珠子一起?流淌下来,雄性的?气息,充满着铁锈的?味道和野兽的?腥膻,令人毛骨悚然、又面红耳赤。

他又扯开了袴带。

傅棠梨脸颊滚烫,心跳如擂鼓,脑瓜子嗡嗡地响,好似有一群蜜蜂围着她转来转去,把她都转晕了,她赶紧背过身去,心里直念“福生无良天尊”,一眼都不敢多看。

他好像“哼”了一声,声音很轻,听不出是否不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意思。

裤子落到地上,发出一点“扑簌”的?声响。

傅棠梨觉得头顶要冒烟了,支支吾吾的?:“你自己洗吧,我也?没做过这事儿,手脚不麻利,你要嫌我的?。”

赵上钧没有回答。

少顷,身后传来“哗啦”的?水声。

傅棠梨偷偷挪动脚步。

“我不嫌你,二郎,过来,为我搓头发。”赵上钧的?声音从身后沉稳地传来。

傅棠梨迟疑了一下,没的?推脱,收住脚步,慢吞吞地转过去。

他微微侧着身,一片阴影越过他垒块分明的?背部,他的?肩膀极宽,腰身却窄,自上而下,几乎形成一个倒悬的?三角形状,而再往下……

打住,不能再往下了!这大白?天的?,格外触目惊心。

他已经舀了水,把自己从头到脚的?血污冲了一遍,这会儿头发湿淋淋地搭在背上,他左边的?肩部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撕开的?血肉裸露着,水流下来,还透着淡淡的?粉色,这显然阻止了他把左手抬起?来。

傅棠梨不敢看得太?仔细,她慢慢挪到赵上钧的?身后,努力地踮起?脚,捧起?他的?头发,为他清理。

他的?头发很浓密,握在手里,充满了韧弹的?触感,她取了香胰子,打出细碎的?沫子,抹在他的?头上,用水过了一遍,再打出沫子,手指在发丝间穿过,轻柔地转着圈儿,仔细地揉搓着。

外头稍远的?地方,士兵们还在大声喧闹着,吵吵嚷嚷,战马喷着响鼻,偶尔发出嘶鸣声,太?阳升高了,阳光越发耀眼,肆无忌惮地照耀着这一小方空间,一切无所遮掩、无所隐匿。

“喂。”傅棠梨一边为他洗头,一边嘟囔着道,“我总觉得你心里有事,好像还是和我在怄气的?情?形,我告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