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1 / 1)

兵部尚书严真甫立即飞奔去传旨。

此时,户部尚书林商出?列,面带忧色,奏曰:“陛下,眼?下长安兵力空虚,虽庄敬亦不能解此困境,古谚有云,使有青山在?,以?待明日?,臣以?为,应以?陛下安危为重,可弃守长安,暂避李贼锋芒,保存实力,待援军至,方图再?战之计。”

元延帝闻得李颜凶残之迹,又亲眼?见郭亥惨状,心胆俱裂,已经六神无主,他素来信赖林商,现在?听林商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有理,但若弃守长安,只怕将要背负千古骂名,他一时又难以?决断,踌躇道:“众卿以?为如何??再?者,出?长安,将何?往?”

林商胆小怕死,当?下又劝,言辞恳切,几至垂泪:“臣等愿效郭大人,以?死尽忠,然?则陛下身系万民,乃千金之躯,叛军来势凶猛,若冲撞陛下,臣等将成千古罪人,臣请陛下为江山社稷念,退出?长安,保重龙体,方是上策。”

李光达和安王对视了一眼?,各皆皱眉。

众大臣又议论纷纷,或曰可,或曰不可,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

傅方绪和同僚商议片刻,亦出?列,奏曰:“林大人所言不无道理,臣以?为,不若请陛下移驾蜀州,蜀州刺史?许广汉乃臣之郎婿,其发妻与长子皆在?京中,其子许连宜眼?下在?光禄寺做事,由此,可保许广汉对陛下尽忠,蜀州富庶,粮草辎重充足,且其地势多山,易守难攻,可为退路。李贼者,逞一时豪勇也,不能持久,而陛下除潞州、徐州外,另有渭州、北庭、安西等地人马可调度,待各地勤王之师至,何?愁贼不灭?”

大殿金柱上的盘龙怒目圆睁,张牙舞爪,踞于高处,威风依旧。

元延帝沉重地喘息着,注视着丹墀下的大臣们,目中的神色摇摆不定。

……

越三日?,李颜再?推一步,攻破潼关,至此,长安已无险可守。

长安百姓扶老携幼,慌忙出?逃,昔日?繁华天街,转眼?尽呈分崩离析之象。

元延帝已无战意,不顾临洮郡公和安王的劝阻,决意移驾蜀州,命庄敬复建玄甲军中营,护卫圣驾,皇族宗亲并文武百官等先前听闻李颜大肆杀戮之事,不敢滞留长安,纷纷请求随驾出?行。

长安空城,风雨飘摇。

黄昏日?暮,残阳照在?长陵坡上,呈现出?颓废而不祥的血色,周遭丘陵起伏,山间野草浓郁,树木茂密,那其中影影绰绰、窸窸窣窣、好似蛰伏着无数不可知的虫豸,随时会从泥土里爬出?。

风吹过来,聚在?丘陵山地间盘旋回转,呼呼簌簌,暑气?未褪,反而愈发燥热。

元延帝的车驾从长安出?,随众数千,庄敬率七万玄甲军护驾,一路急急奔逃,日?夜兼程,今日?行至此,不知为何?,却突然?停滞不前。

陈虔奉命去前面打听消息,回来的时候,面色凝重,对赵元嘉禀道:“玄甲军中多桀骜好胜之人,眼?下聚集生事,有将领不愿随圣驾前行,欲回头与叛军决一死战,庄敬辖治不住,只能在?长陵坡稍作休整,圣上还在?和诸位大人商议安抚之策。”

赵元嘉顿足:“一群蠢材,叛军与吾等不过五六日?行程,还不抓紧赶路,争执什么,死到临头,犹不自知!”

“太子慎言。”傅棠梨心中固然?也是惶恐,但闻得赵元嘉之言,仍然?摇头,低声喝止,“将士热血,欲为朝廷死战,此忠义之辈,太子岂可口出?恶言,若令外人闻,岂非心寒?”

赵元嘉悻悻闭嘴。

但没奈何?,元延帝下旨,今夜在?长陵坡驻营。

扈从们搭起了幄帐,当?日?匆匆出?逃,未做万全备应,这幄帐虽极宽敞,陈设却简陋,素牛皮遮顶,底部铺了两层青缎,一方玉竹簟子为榻,榻上一张小案,仅此而已,案上摆一壶茶、一盏灯,帐中燥闷,烛光如豆粒。

赵元嘉大不满,斥责陈虔:“行事胡不周全,纵孤宽厚,怎可令太子妃居此陋室?”

陈虔不敢争辩,拱手?喏喏而已。

傅棠梨冷冷的:“这光景,瞎讲究什么?啰嗦,你?还不出?去!”

赵元嘉呆滞了一下,很有些委屈:“二娘,也就这顶幄帐像样些,你?怎么忍心叫孤出?去?既然?不讲究,那些个虚礼其实不必守着。”

沈皇后?过身,傅棠梨以?守孝为由,义正言辞地命太子与她分房而居,赵元嘉心里憋得实在?难受,此刻挨挨蹭蹭,试图留下。

傅棠梨说话慢条斯理,意思却很坚决:“百善孝为先,太子当?为天下人表率,如今外头多少眼?睛看着,连御史?台的大人都跟在?后?面,断不可有丝毫不端之处,落人口实,太子去吧,今晚先去和陈王挤一挤,或者去安王世子那里和他说说话也成,总之,不能留在?我帐中。”

这是东宫专属的幄帐,但太子妃俨然?已经把它?当?作自己所有,旁边从属听了,也觉理所当?然?,这东宫如今是太子妃做主,太子……太子还是要听太子妃的吩咐。

赵元嘉叹了好几口气?,他在?傅棠梨面前已经越来越气?短了,虽然?十分不甘,但还是不敢和她拗着,只能听从。

就当?赵元嘉要出?去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纷沓的马蹄声,地面隐约振动,很快,马蹄在?幄帐边停了下来,随即有人在?大声呼喝,渐至争执。

第65章 第 65 章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傅棠梨心里一咯噔, 正要叫人出去察看,东宫卫率统领齐乘风进来,面上带着惊疑之色, 禀道?:“西宁伯世子韩子琛来拜太?子。”

赵元嘉精神一振:“渭州的西宁伯?世子可是率兵前来护驾?”

因太?子妃失忆了, 陈虔急忙在旁解释道?:“太?子妃的生母韩氏夫人就是出身西宁伯府, 世子正是太?子妃的表兄。”

赵元嘉大喜:“那极好,世子此番前来,正解燃眉之急。”

但他话音未落,幄帐的门帘被人掀起,一个身披甲胄、玉树临风般的男子已经走了进来,他容貌英俊、面上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温雅中透出锐气, 身后一众武士持金戈随行, 愈发衬得?他威武逼人, 这一相比, 竟让赵元嘉显得?灰头土脸起来。

那男子进来, 看也?不看赵元嘉一眼,只?把目光落定在傅棠梨身上,温声道?:“表妹, 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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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嘉一怔, 旋即勃然大怒:“汝何人, 孤未召,汝等竟敢执兵刃擅入,大胆!”

那男人的眼睛终于转过来,他笑了一下,略一颔首,敷衍地招呼了一声:“臣韩子琛, 见过太?子殿下。”

先?前掀门帘的西宁伯府武士哼了一声,将门帘挑得?更高了一些,让赵元嘉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情形。

一群重甲骑兵围在幄帐外,稍远处,隐约见大部人马停驻在丘陵之上,锐利的马槊在黄昏的落日中闪着冰冷的寒光,东宫卫率如临大敌,拔剑向对,但人数及气势明显均处于下风。

“我闻圣驾出京,特意?率兵前来护驾,心急如焚,行事匆忙,若有失礼之处,太?子请勿与我计较。”韩子琛如是说道?,连“臣”的谦称也?没?有了。

渭州与长安相隔数千里,更甚于潞州和徐州,西宁伯的人马反而?赶在这两地刺史之前到达,这岂非蹊跷?

“你!”赵元嘉突然意?识到这个,心里一阵发寒,情知韩子琛来者不善,又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韩子琛完全不在意?赵元嘉,他转头吩咐:“把东西抬进来。”

立即有十几个武士将一些物件搬进了幄帐,大件有云母镶嵌钿螺山水的围屏、云锦泥金的地毯、镂金牡丹团花的簟子、花梨小翘头的案几,小件有香炉、梅瓶、水瓯、纨扇等小玩意?儿,还?有两口紫檀雕云纹大衣箱,精致又华丽,和日常宫廷器物并?无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