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1 / 1)

云娘原在?厨房忙碌,闻讯赶来,使唤小婢子出去看个究竟,口中犹自絮叨:“何来狂徒,敢到?此捣乱,那些……着实?无能,快打发他们安静些儿,惊扰了?夫人,若叫主?人知晓,定要发怒。”

小婢子飞快地跑出去。

不过一会儿工夫,外头的喧哗声便止住了?,重新恢复了?平静。

小婢子回来,面上带着轻松之色:“没什么事儿,左右街坊邻居起了?些争执,日常琐事,我?也听?不明白,这会儿已经散了?,夫人不用理会。”

傅棠梨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她本想再问两句,但?看了?看云娘、又?看了?看小婢子,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又?回了?房中。

天黑了?,小婢子掌起了?灯,烛光照在?窗纱上,明亮而温暖,厨房的炊烟飘散开来,带着一点干燥的柴火味和谷物的香气,依旧是一个安宁的夜晚。

傅棠梨心情沉郁,随意喝了?几口米粥,便放下碗箸。

倒叫云娘十分不安:“今儿吃食简陋,叫夫人不中意,是我?的过错,若不然,我?再去做些点心来,不知夫人喜欢吃什么,是要甜口的燕窝百合羹,还是咸口的鱼胶鸡汤?”

傅棠梨揉了?揉额头:“不用,我?有些乏了?,没甚胃口。”

小婢子大?惊小怪起来:“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那得叫青虚师父过来给您瞧瞧。”

这婢子就?是风风火火的,不待傅棠梨发话,已经一阵风似的出去了?,叫都叫不住。

而就?在?这时,外间喧哗声再起,比方才还大?了?些,人声沸沸,听?过去又?急又?乱。

云娘皱眉:“又?怎么了??没个消停。夫人莫恼,待我?出去看看。”

她这么说着,转身就?走,才到?门边,和跑回来的小婢子撞了?个满怀。

小婢子气喘吁吁,一把抓住云娘的手,满脸惊惧:“不、不得了?,走、走水了?!”

傅棠梨心下一惊,急急出去:“哪里走水了??我?们家吗?”

小婢子毕竟年幼,吓得结结巴巴的:“外头、街上、好像就?在?我?们家隔壁、好、好大?的烟。”

傅棠梨匆忙之间,抬头望去,只见墙外浓烟滚滚而来,一片灰蒙蒙的,遮住了?月亮,夜色黯淡,天地骤然变得混沌起来。

人们的惊呼声越来越大?,急呼“救火、救火!”,许多人惊慌地奔跑着,脚步纷沓,或有小儿啼哭、妇人尖叫、男人怒吼,呼儿喊娘,乱哄哄的一片。

云娘果断,马上拉着傅棠梨朝大?门外奔去,口中道:“夫人别怕,我?们这人手充足,必能保护夫人无恙,夫人先出门避避。”

傅棠梨身不由己,被云娘拖着,跑出了?宅院。

街道上都是人,四?下逃窜,黑烟愈浓,铺天盖地,情势过于慌乱,一时分辨不出火从何处起。

甫一出门,立即有一群人迎上来,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楚,依稀皆是魁梧汉子,约有数十人,个个人高马大?,一色劲装,持着佩刀,行动间带着杀伐之气,纵然是在?这般混乱中,依旧有条不紊地结成阵列,拢在?傅棠梨左右两侧。

领头一人大?步上前,抱拳道:“小的为夫人肃清道路,夫人请随小的来。”

云娘沉声道:“莫啰嗦,快!”

此情此景,容不得傅棠梨多做思索,她跟着就?要举步。

但?是,就?在?此际,有人大?喝了?一声:“且慢!”

旋即火光通明,另有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围了?上来,高声叫道:“兀那贼人,快快放开太子妃!”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震得傅棠梨耳中轰轰作响,她浑身一颤,顿住脚步,霍然抬眼望去。

后来的这一队人马穿着衙役的服饰,显是官府中人,持着锻棍、铁尺并铁索等兵器,冲过来和那群汉子形成对峙。

领头的那汉子冷哼了?一声“找死”,当即一挥手,手下的人迅速调整阵列,摆出了?进攻的姿势,霎那时,杀气大?盛,甚至盖过了?浓烟。

云娘气得跺脚,怒声道:“你们这群蠢人,这会儿闹什么,待火烧起来,夫人若有闪失,你们死罪亦难赎!还不快带夫人走!”

“太子妃勿惊,并未走水。”从那群官差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身穿浅绿的七品官服,面容干枯清瘦,几步向前,朝傅棠梨纳头便拜,朗声道,“下官乃咸阳县令何友松,为引太子妃现身,故而在?旁边宅子烧了?几堆湿稻草,无大?碍,如今既见太子妃无恙,实?乃万千之喜。”

这何县令早间出去办事,至黄昏始归衙署,早有李姓商人等候多时,报太子妃就?在?咸阳治下的永寿镇,被歹人所囚,请县令速速去救。

何县令大?惊,立即打点县衙上下禁卒并民?壮等数十人,急匆匆赶往永寿,依着那李姓商人指引的方向一路到?了?这宅院,待要破门而入,却被一群壮汉所阻。

那群壮汉也不说缘由,只是板着脸,喝令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何县令乃当地父母官,在?这里却被指为“闲杂人等”,他并不生气,反而暗暗心惊,那群壮汉气势与身量皆异于常人,显然并非普通百姓,倒像是行伍打仗的军士之辈,何县令是个聪明的,情知这其中必有重大?干系,难以善与。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何县令犯不着冒这个险,顶多回头去往长安报信,但?太子妃当日对他有恩、对咸阳百姓有恩,何县令心性磊落,奉行知恩图报,担心若是错过时机,这伙贼人带着太子妃离开,恐怕再难寻觅,故而不能退。

云娘情知中计,心中大?恨,上去挡在?何县令面前:“何来贼人,冒充官府,骚扰民?宅,一派胡言。”

她一边拉着傅棠梨往回退,一边朝那群大?汉使眼色:“赶走他们!”

大?汉们煞气腾腾,齐刷刷抽出腰间的佩刀,“哐呛”之声迸出,眼见得就?要冲杀过去。

“住手!”傅棠梨倏然一声断喝,向前踏了?一步。

大?汉们听?见傅棠梨发话,明显犹豫了?一下。

云娘还想拉住傅棠梨,傅棠梨抬手用力一甩,将云娘推开,厉声质问:“大?胆,你敢拦我??”

云娘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她尚未站稳,傅棠梨已经大?步走向前方。

那群大?汉有些不知所措,持着刀,相互看了?看,谨慎地止住了?攻势。

何县令已经站了?起来,在?如此剑拔弩张的危急关头,他依旧毫无惧色,面上露出诚挚的喜悦之情,对傅棠梨恭敬地道:“太子妃那日落水,下官愧疚万分,久久难以安寝,今日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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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信,实?在?喜出望外,太子妃宅心仁厚,得上苍垂怜,乃咸阳之幸,亦是下官之幸,还请太子妃随下官回京,与太子早日团聚。”

傅棠梨听?了?何县令一番话,心头大?震,似有狂风卷起巨浪,呼啸着击碎礁岩,乱石飞溅,砸得人眼冒金星,几至眩晕,至此,堆积在?心中的疑虑终于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