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1 / 1)

马车倾覆,傅棠梨跳车不及,从车上摔了下来,跌落泥泞,翻滚了几下才停住,肩膀一阵剧痛。

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仿佛要把人生生砸在地上,招架不住。

一个匪徒扑了过来,举起长刀,朝傅棠梨当头劈下。

她仰面?倒地,挣扎着来不及起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锋迎面?而来,瞳孔收缩,心跳骤停,无从躲避。

一道闪电从天际掠过,照亮了渭河南岸,如?同金蛇狂舞,露出獠牙,把整片夜幕撕成两半。

玄黑色的长//枪呼啸而来,横向贯穿了那个匪徒的头颅,去势不歇,继续飞了出去,那股力道过于强悍,把他的头颅整个绞碎了,他的五官还保持着狰狞的形态,四?散破裂,热乎乎的脑浆洒下来,溅到傅棠梨的脸上。

傅棠梨惊恐地尖叫起来。

惊雷响起,轰轰隆隆,从远处滚滚而来,黑色的战马随着那道闪电一起飞跃而来,马背上的骑士英武宛如?山岳,挟带着雷霆霹雳的气势,策马狂奔。

黑压压的重?甲骑兵跟随在他的身后,战马的铁蹄震动?了河岸,岸边的沙石簌簌滚落。

那群匪徒未能分辨来的是哪方人马,犹想做困兽之斗,他们集结成阵,迎上骑兵的扑击。

赵上钧一马当先,他长//枪已经脱手,一把抽出了腰间的横刀,俯身挥臂,横扫而出,森冷的刀锋划破空气,风声历历,因为过于快速而留下银色的残影,不论?是兵器还是人的身体?,如?同裁开单薄的纸张,发出一种干脆利落的断裂声。

血液飞洒而起,天落下了红雨。

他踏平一切障碍,飞奔到傅棠梨的身边,跃下马背,扑过去,抱住了她。

闪电一道接一道,不断地划过,天上与人间的浮光掠影混杂在一起,周遭颠倒混乱。

身后大队骑兵策马过来,和匪徒们交战在一起,不,其实只是单方面?的屠戮而已,那是淮王亲卫虎骧营,玄甲军中最精锐的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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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对这群匪徒的砍杀,如?同收割稻子一般,刀刃过去,成片成片地倒下。

战马高?大,骑兵们拱卫在淮王周围,他们战斗的身影拦住了旁人的视线。

血光四?溅,肢体?横飞,怒吼声和惨叫声混合在一起。

赵上钧紧紧地搂住傅棠梨,那么用力,勒得她胸口都疼了起来。

“玄衍……玄衍……”她的脸上都是水,仰起头,喃喃地念他的名字,她在忽明忽暗的闪电中望向他,连目光都变得支离破碎。

他低下头,急促地寻找她的嘴唇,粗鲁地吻她,乌木的香气是苦的,和着铁锈味的雨水,把她浇得湿透了。

他的舌头缠绕过来,他强悍如?铁石,但?他的嘴唇和舌头都是柔软的。

傅棠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狠心,她用力地咬住了他的舌尖,把他咬出血来。

赵上钧闷哼了一声。

傅棠梨使劲推开了他。

他盯着她,深沉的夜幕下,他的眼?眸染着方才的血色,像是饥饿的野兽,想要把她吃下去。

傅棠梨摇了摇头,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不……”

近乎叹息,淹没在滚滚雷声中。

赵上钧笑了一下,那是一个温存的、安抚性的笑,他松开傅棠梨,竖起手指,抚过自己的嘴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只能偷偷的。

……

这场战斗是没有悬念的,虎骧营的骑兵将那群流民基本斩杀殆尽,连四?下逃窜到远处的那些漏网之鱼,也被他们骑马追上,砍下了头颅,渭河南岸都被染红了,雨水冲刷到河里,带着血腥的味道。

赵元嘉惊魂未定,带着人过来,跌跌撞撞的,还是齐乘风扶了他一把。

东宫侍卫死伤过半,连齐乘风的身上都是血糊糊的,赵元嘉倒是毫发未损,他看到赵上钧,几乎感动?得要落泪,几步抢着过来:“皇叔、皇叔、多亏皇叔来了,不然今日?吾命休矣!”

林婉卿挨在后头,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全靠一边的宫人搀扶着她,她对淮王心怀畏惧,躲在赵元嘉的背后,不敢冒头。

赵上钧穿着一袭道袍,并无一丝慈悲意味,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反而流露出一种淋漓尽致的煞气,他掏出帕子,仔细地拭擦他的横刀,对赵元嘉的话并无反应。

两个玄甲军士兵将淮王的长//枪拾了回来,跪在淮王面?前,双手抬枪,高?举过头。

赵上钧丢了帕子,“锵”的一声,收刀回鞘,冷冷地扫了一眼?赵元嘉,语气冷漠:“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不知书?否?”

赵元嘉讪讪地道:“二?娘自长安来,报母后病危,孤心急如?焚,才失了分寸。”

傅棠梨已经起身,沉默地站在一旁,此刻,她披散着头发,袖子撕破了半幅,裙裾上淌着污黑的泥水,一身狼狈,但?她的腰肢依旧挺得笔直,垂手而立,姿态端庄,面?容沉静,闻言微微低了头。

赵上钧的目光转了过去,声音低沉而冷肃:“太子妃擅做主张,挑唆太子深夜出行,今夜,若我救护不及,你可?知是何等后果?”

他本就威严,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带着了极大的怒意,到后面?,简直声色俱厉,连玄甲军骑兵都颤栗不敢动?弹。

赵元嘉打?了个哆嗦,嘴巴张了张,又闭紧了,一声不吭。

傅棠梨低声道:“圣上有命,请太子归,不敢有违。”

赵上钧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厉声道:“请太子归,今日?归、明日?归,有何分别?不分轻重?,不知缓急,由你一念错,险些命丧于此,还不知罪!”

他直直地看着她,眼?眸漆黑如?同夜色,在这场淋漓的大雨中,那种目光只有她看得懂。

傅棠梨苦笑了一下,俯首道:“是,儿莽撞,知罪了,皇叔息怒。”

赵元嘉实在不忍,讪讪地道:“不全怪二?娘,只因她对孤一片赤诚,关心则乱罢了。”

傅棠梨缓缓地走到赵元嘉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