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丧神传送到?“历史”的场景十分符合人们对“神仙降世”的想象。他们从天而降,天空还?会展开巨大的金色漩涡,樱花雨中姿容俊美的刀剑男士们身手流畅地安稳落地。放在地广人稀的更古老?的历史时期,付丧神们不?需要在乎太多,即使是被发现了也可以飞快溜走,让人误以为?是一场梦。但这个时代已经有发达的电子眼和稠密的人口,他们的降落地点顶多选择最靠近城区的郊外,也就是当初压切长谷部研究多日在最开始设定?的地点。
然而只要他们在这里落脚,无论多谨慎小心,检非违使都会想嗅到?味的恶犬,不?分场合地和他们开战。他们不?科学的冷兵器战斗险些惊扰到?附近的居民,差点引起?群众恐慌。
为?此,付丧神们试过分散潜入东京市区,降低被追踪的可能性。但一旦落单的刀剑男士与检非违使进行?遭遇战,重?伤逃跑是必然的结果。这导致他们反而为?审神者加重了手入负担,甚至将危险引到?审神者?附近。
之前和白栖川一起?进入传送阵的一批刀剑,现在仍然是本体状态,白栖川没有多余的灵力唤醒他们。本丸剩余练度较高的战力不?多,白栖川也不?舍得他们冒着重?伤风险,像一批批不?畏死的死士前赴后继赶往他身边。
尤其是看到?总是一脸羞涩的秋田藤四郎捏着破破烂烂的蓝色御守,浑身是血的,被赶去?接应的鹤丸国?永抱回来,埋在成年人怀里小声哭着说“抱歉,我太弱了,给主公添麻烦了”的时候,这个惯常随遇而安,给家?臣们极大随意行?动?权利的青年主公,难得板着脸,严令留守本丸的付丧神们不?要无谓的损耗!
他换了个和郊外传送地点更近的房子,只允许前来的刀剑男士们短暂停留避免被检非违使追踪到?。这既缓解了惦记主公安危的忠诚臣子们守卫他的紧迫感,又降低了危险,十分两全其美。
事实上白栖川觉得,守护安全还?在其次,让这群离开主公就变成嗷嗷待哺渴望亲近的付丧神们心安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这天来“履行?守护者?”职责的是随身携带五只老虎的五虎退,还?有讲话走路都慢吞吞的太郎太刀。
这位曾长期供奉于神宫的神刀先生是江玖不死心特地安排过来,尝试驱散压切长谷部身上负面?效果的帮手他知道咒与爱资料片里boss之一的两面?宿傩的附身不是什么“负面效应”,但是万一呢!
之所?以没有把同样是神刀的石切丸从本体中唤醒,是因为?之前据他自己所?说,他更常做的还?是驱除肿包和病魔。
太郎太刀心性淡泊,从不?争抢前往现世见审神者?的机会。突然被主公特地从本丸叫过来,尤其是传话的秋田藤四郎用羡慕的眼神直勾勾地看他,不?免心生不?解。
这份不?解直到?现在才了然,太郎太刀听到?白栖川的请求,沉默了良久,挤出来几?个字:“压切殿沾染尘世的东西了吗?就让我来洗净不?祥之物吧。”
在白栖川期待的眼神中,身材高大的大太刀从洗手间接了一盆水,拿起?打刀就要放进去?。
白栖川张了张嘴,然后保持沉默。
打刀相比大太刀来说再短,到?底也比一个水盆的直径要长,即使盆里水装得很满,仍有一部分露在水面?外。太郎太刀就这么泡了一会,然后把刀调个方向,泡另一半。
白栖川知道不?应该质疑,只是这“洗净不?祥之物”的过程未免过于朴素,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他每日四次雷打不?动?地给长谷部输入灵力,时至今日,长谷部身上的黑气相比重?逢时已经安静了许多,如果遇到?普通的咒术师,只要不?是六眼,乍一看,应该都会以为?这只是一把邪恶的咒具,而不?是什么被诅咒的东西。
一切都在好转呢,长谷部也有在努力啊……
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太刀已经有条不?紊地把打刀里里外外擦干组装好,平稳地放在桌面?上。
凝神去?看,朴素的仪式后,效果也十分朴素,白栖川并?没有看到?任何变化。
太郎太刀似乎也发现了,他沉吟了一会,解释道:“这水或许同样不?洁,我去?打些热水来。”
几?分钟后,他又给压切长谷部的本体洗了个热水澡。
……
压切长谷部恢复视觉时,白栖川正在给他喂水。
虚弱的付丧神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喝水,但躺在沙发上睡了很多天的男人就像熬了好多天没睡觉一样,眼底有了青黑,嘴唇干燥起?皮,一看就是精神状态很不?好。
成年人的身体仰卧在沙发上,紧绷的脸和皱起?的眉头,很轻易就让人联想到?早出晚归的社畜,为?钱奔波忧思过重?,疲惫到?一回家?什么也不?想干,随便在哪里躺下就能草率地度过一个晚上。
白栖川不?知道长谷部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但不?妨碍他心疼。尤其是太郎太刀刚才一系列操作,本体泡水后,男人并?没有像喝饱水的花朵那样滋润起?来,反而被热得出了一身汗,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其实白栖川也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只会推己及人努力体贴罢了。这些天白栖川还?是头一次见到?压切长谷部流汗,擦完面?部,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他的衣领,给他擦擦脖子和耳后。
这期间他注意到?男人脸上的红晕,摸着是有点热,所?以他把毛巾叠好留在男人脑门儿上。
压切长谷部只觉得温凉的手指擦过发丝,托起?他的脑后,然后他好像靠在什么软软的东西上。硬邦邦的容器贴靠在下唇,送入温热的液体。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他刚刚仿佛经历了冰火两重?天,一开始冷得要命,后来又像泡在热腾腾的温泉里,把浑身的毛孔蒸开了。
这时候他还?是迷迷糊糊的,直到?他感受到?主公在触碰他。
也许因为?没有视觉,他的其他感官前所?未有的清晰,主公的温度,主公轻柔的力道,主公凑近时的香气……
[啊该死的压切长谷部,你在被人握着伤害了主公之后,还?要在心里偷偷亵渎主公吗?]
[已经失格的你有什么资格享受主公的爱护?]
[就连下定?决心的自我惩罚都无法贯彻,你的决心这么容易动?摇吗!]
……
[可是那是主公啊……]
[我是罪人,我无法抵抗内心对主公的渴望……]
[主公主公主公……]
坚定?的心灵被温柔腐蚀,那个人的手指,那个人的声音,那个人的视线……
早已无法稳定?之前心如死灰的心绪,乱七八糟的思维自从被主公从本体中唤醒时就逐渐活泛起?来。灵魂深处,压切长谷部稍稍改变了跪姿,一边自我谴责,一边睁开眼,用自己也没发现的、贪婪又渴望的眼神描摹着不?远处毫无警惕的青年。
他现在只恢复了本体视角,灵力汇成的肉.体并?没有苏醒的迹象。打刀被搁置在茶几?上,他只能看到?身着家?居服的青年的背影。
长长的头发被一根丝带随随便便的束起?来,纤瘦的腰部撑不?起?宽大的家?居服,让本该合身的衣服掐出不?少褶皱。
压切长谷部迫于现实,只能静静地看着他忙碌。不?知何时,慢慢的,他的思维末端再次生出了一个冒犯的念头,放在以前,只要这个感想稍稍冒头就会被灰发付丧神狠狠掐死,只是虚弱的付丧神此时太疲惫了,心也变得软弱,给邪恶的诅咒以可乘之机,他现在还?没意识到?。
[主公原来也很有烟火气吗?]
吃茶饮露,养尊处优,从莹润的指尖都能看出高门风雅,每一处都完美无暇的主公,明明是神仙公子的样子,却意外有了生活气息……
[是……鹤丸国?永改变了他吗?]
长谷部当然看不?见,缠绕在他身上的黑气少了一大截,就在付丧神心灵松懈防备露出破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