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西夫人恍惚抬头,目光只触碰到他的一片衣角,那片衣角蓦然生长出无数复眼,狰狞又惊惧。
扭动着的触手还什么都没做,凯西脑海里已经闪现过她的身体四肢被撕裂迸发的画面。
她看见自己以一种极度怪异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所有黏腻直勾勾的眼珠都游走过来,它们阴暗汇聚的一瞬间,眼球爆裂开,鲜血像瓢泼的雨…
凯西夫人手脚僵硬狼狈摔到地上,珍珠项链散开,滚落满地。
眼球发胀,像是有什么铁棍插进了她的脑子狠狠搅动着,刚才脑海中闪现的那一幕仿佛就要上演,不可名状的恐惧让她不由得狼狈尖叫起来。
而克莱始终站在她的背后没有动作,洁白的衬衫一丝褶皱也没有,斯文淡雅的眉眼像纤尘不染的诗,只有猫眼宝石般的眼眸里存着无机质般的冰冷。
敲门声骤然响起,打断了凯西夫人独自的挣扎妄想,克莱依旧没有动,那些触手不再像之前一样柔软,如尖刺般从影子里生长出来,一瞬间刺向凯西夫人--
“凯西夫人。”
一声傲慢清亮的呼喊。
门被人毫不客气的推开,顾瑛没理会身后佣人的阻拦,直接走了进来,“你看见我的管家了吗。”
Q。
很小的一声,小到顾瑛根本听不见,她只是开门,然后看见克莱静静站在角落里,而凯西夫人莫名倒在地上,滚落到脚边的珍珠容纳着她痛苦惊惧的脸。
就好像是窥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但她身上看不出任何伤口,也没有一滴汗。
“夫人!”顾瑛背后的佣人惊叫一声,手忙脚乱的想去扶她。
顾瑛看了看地上散乱的珍珠,往前走了一步:“您这是在干什么?”
她清亮的声音将凯西夫人从深渊中拉出来了些,凯西夫人恍惚着抬起头,像是不知道自己还活着一样:“蓓瑛?蓓…瑛?”
她不过是和查尔斯吵一架而已,发生了什么让这位高傲的继母这么狼狈?
顾瑛眉间轻皱,戒备的走到克莱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青年安静立在她身后,眉目有些遥远,浑身带着近似生冷的颠覆感。
见到顾瑛朝她走来,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说不出是愉悦还是斯文:“小姐,您怎么来了。”
第17章 唇珠
克莱这副样子有几分陌生,但他很快低下头来,反手握住顾瑛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地上杂乱,您小心些。”
顾瑛贴近他的怀里,肌肤相触的地方体温也交融着,她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低声问他:“到底怎么了?”
诱惑心神的味道就浮动在唇边,克莱低头不动声色的吐息,鼻息隐秘重了几分,似是在兴奋。
他轻笑了笑,呼吸连同微磁的声音一同喷洒在她耳尖:“小姐,我不知道。”
耳廓发烫,顾瑛暂且按下心中疑虑,侧过身让佣人把她扶到床上坐着:“凯西夫人,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要帮您叫医生来吗?”
克莱缓缓抬起眼眸,两排细长的睫毛静如黑夜。
凯西夫人无意识瑟缩,她看起来并不在意自己在顾瑛面前失了礼仪,身形狼狈,只是混乱说着:“不,不,我没事。我…没事…”
…她看起来可太不对了。
顾瑛再次看了眼克莱,对方安静站在那,晨光像一张朦胧的帕子模糊掉他眉眼间的表情,等到他看过来,顾瑛只看见他微微弯起的眼尾,眼皮间褶皱明晰洁净。
“我不过是去父亲书房,就有人要见我的管家。”顾瑛扬起雪白的下巴,纤长眼睫漠然掠起,“我的人,不是谁都能叫走的。”
恶人也需要旁人不满或隐忍的反应做排面的,但凯西夫人一脸恍惚游离,什么反应都没给出来。
克莱低下头看她,下颚利落锋利,单薄冷白的一层皮至喉中漂亮突起,眼镜链就垂在脸侧,泛着金属冰冷的光。
她的佣人也很慌乱,欲言又止的看着克莱。她知道克莱是夫人这边的人,克莱又是被夫人叫过来的,不管怎么问都好像找不到理由。
顾瑛出去的时候还是让旁边的罗伊去给凯西夫人叫了个医生过来,毕竟她那副恍惚的样子是真的有些奇怪。
底下慌乱一片,佣人们来回送水倒茶,还夹杂着查尔斯伯爵的惊呼和米娅的声音。顾瑛只探了个脑袋出去,下一秒就收获了查尔斯伯爵的一记眼刀。
就跟凯西夫人出问题是因为她提到了邪神的缘故,顾瑛耸肩,索性就窝在房间里看书,不下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只是刚才凯西夫人的表情还是让人有些在意的。
“你进房间的时候她有什么异常吗?”
“谁?”克莱漫不经心问着,下面的那些混乱好像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他只专注看着顾瑛。
他背着光站在她身后,指腹卷着她的发梢捻动,目光早已越过黑发落在她的脸上。
顾瑛的唇形很好看,不同于眼眸的清冷,柔软唇瓣生着嫣红的唇珠,一抿会湿溻溻润着水光,诱人品尝。
“凯西夫人。她是怎么突然被吓成那样了?”
“当我过去的时候,她就已经躺在那里了。”
他的声音平淡没有起伏,好像只是在说什么没有生命的死物。
顾瑛思绪一顿,脑海莫名浮现出她进房间的那一幕。
灰暗的房间像是日光照不到一角,凯西夫人恍惚匍匐,像恭敬祷告又像是惊惧臣服。
不管她怎样狼狈怪异,克莱只是安静的站在那,没有一丁点别的表情,眼镜链泛着金属的冰冷,宛如一团模糊的线条。
他偶尔看过去的眼神带着理所当然的漠然,似是神明的施舍。
一种高高在上的冷厉漠然将他和匍匐着的人分割开来,微妙又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