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霍四爷就靠在沙发上闭目不语,门外也再没有什么声音响起,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泽揣测了一下,开口问着:“有些文件送到十八楼里去了,四爷要回去吗?还是就在此处休息呢?”
霍承厌没说话,闭眸似在假寐。
半晌后,门外像是被什么松鼠挠了一下,慢慢被推开一条缝。
林泽下意识警觉起来,却见门缝里露出一双清亮的眼,大着胆子往里面看。
再转头看四爷,依旧是那副假寐的样子,没有半点波动。
“林泽,”顾瑛小声喊了下他,“我可以进来吗?”
揣测,揣测上司是一门学问。
可四爷休息时不喜旁人在边上打扰,林泽站在边上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终于听到男人低声说了些什么。
“小姐。”
门被打开,林泽微微弯腰,对她露出个友善的笑容:“您找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之前的事,我还没有正式的谢过哥哥。”
“我想来看看,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去逛街的霍玲珑站在不远处的旋转楼梯上冷哼一声,她还挺会巴结,找完父亲找四哥,家里能说话的人都要被她收买了!
这个点四哥不是在处理事务就是在午睡,才不会理她。
呵,她要是吃了闭门羹,她才不会去帮她,让顾瑛一个人难堪去吧。
“那就先请进来吧。”林泽微微点头,给顾瑛打开门。
顾瑛瞧了眼地上铺着的厚重地毯,小心又好奇地走了进去。只剩下门外的霍玲珑眉头紧皱,怀表都要被捏碎了。
“霍先生正在午睡,小姐愿意的话,可以为先生读诗。”
林泽说完就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屋内没有什么特别浮夸的装潢,但任何一个小物件都透着古典内敛的美,顾瑛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了站在窗前的男人。
他松散坐着,透着冷感的指节抵在喉咙处,扣到最上面的纽扣不经意间解开,露出点点专属于成熟男人的线条。
第10章 哥哥睡着了
男人只是随意坐在那,什么都没做,无形中却给人种难以抗衡的压迫。让人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的小心翼翼,生怕错了一点什么。
见顾瑛脚步顿了顿,他也没什么别的表情,狭长的眼扫过她的肩头,又淡漠阖上。
他指骨停在衣领处微微往下拉了些,隐约可见里面的线条,顾瑛忙移开视线,转头看向旁边的书柜。
上面斜体的字纹令人眼花缭乱,顾瑛随意抽了本,翻开来看。
…都是英文和法语。
霍帅刚才倒是和她说过,霍家老二是在外头留洋回来的,霍承厌会的东西也不少。
但是顾瑛从小苦着长大,她不该看懂这些东西的。
顾瑛把书放回去,挑挑拣拣半天,轻轻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
男人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宛如某种琴弦发出嗡鸣擦着耳尖过去,尾音透着磁感,成熟撩人。
“我看不懂这种字。”顾瑛老老实实回答,在椅子上坐下,“我小时候读的书也不多。”
“我能记事起就一直跟在母亲身边到处逃,哪里打的仗少点,我们就住到哪儿去。能安稳活一天就算一天,有饭吃、有衣服穿,大家就觉得很不错了。”
霍承厌撩起眼帘看过去,顾瑛垂头看着桌上厚重繁杂的书,盘在头侧的辫子散下点碎发,被稀薄日光勾出几丝金边。
“我记得小时候还去过北城呢,那儿的人走路都很慢,一点都不急。我们的房子就在胡同边上。
早晨都不用等天亮,路上的马铃、车夫的吆喝,还有锅盔粉面老板的招待声就把人叫醒,一探出头去就能看见底下有人拿铁碗伸过去问--”
“‘来碗粉,用我的碗装,欸我的碗和你们这个又没什么区别,您也甭给我往上加钱了。’或者有些叔叔伯伯嘴里嚼着油条,坐在小方桌上喊,再来碗豆汁儿!”
“我听到过街边卖驴打滚的老爷爷吆喝,就是没吃过。有时候母亲会买来给我和姐姐吃,但最后都进了姐姐肚子里,我只好在梦里假装尝上一口。”
“母亲一个人带着年幼的我和姐姐实在是很辛苦,后来母亲身边多了何伯伯,我也多了个弟弟。何伯伯人很好,说以后再去北城了,就带我去吃驴打滚。”
她刻意放缓了声音,本就婉转悦耳的好嗓子低下来,讲起往事来令人不知不觉放缓了呼吸,紧绷的神经都舒展下来。
顾瑛不动声色看了眼侧卧在沙发上的男人,他阖着眸,呼吸平缓均匀,就好像睡着了。
没人再说是要唱曲还是要读书,顾瑛干脆捡着以前的事说,一边说一边往前面走,直到走至沙发前,小心注视着面前的人。
她能够感受到笼罩在霍承厌肩头沉重的阴云散开了点,看来她特意找过来还是有些效果的。
男人下颌瘦窄,五官轮廓深邃,鸦黑长睫投下的阴影盖住眼下淡淡的乌青,顾瑛慢慢伸出手,就快要触碰到他的脸。
这张脸太过深邃,让人不敢靠近,但又着迷于他不经意间望来的目光。
“哥哥?”
顾瑛小声喊了他一声,指尖很轻碰了下他的额头。
指腹不像霍玲珑那样娇养得温软,而是带着一层薄薄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