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我吗?”

宁杳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

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答案也简练,但她说不出一个“爱”或“不爱”。

风惊濯一声?嗤笑。

笑过后,他神色无比苍凉:“怎么不说话了?”

宁杳低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你?……说的这?个?爱,是指什么?”

他看上去,像碎了一样,她嘴笨,怕自己更说不好,尽可能真诚剖白:“我一点都不愿意看见你?受伤,不愿看见你?难过,我从来都没想伤害你?,真的!我对你?好也是真的,希望你?过的好更是真的!”

风惊濯道:“别说了。”

宁杳抿住唇。

不说就不说吧,她也确实不知道怎么说。如果对方活得潇洒快活,那她也不会?有什么负担,只觉得很正?常,也很轻松,说不定?还能乐呵呵坐下来,叙叙旧。

可他不是。他在焚神炭海中走了三千年,落无间狱,走阿鼻道,渡幽冥水,以烹魂锥楔身,双目失明,满头白发。

当时她听着他的故事,手里把玩着自己头发,心?说这?人骨头真硬啊,性子更倔,上天入地的折腾,为?了谁呢?

为?了谁呢?

宁杳安静垂头,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很久,风惊濯道:“你?说,你?不是故意让我难过。”

宁杳立刻点点头,想起他看不见,连忙出声?:“真的不是。”

风惊濯笑了笑,道:“我很小的时候,被放逐苍渊,龙族的情况,我知道的还没有你?们?多。我们?爱上别人,心?脏会?长出鳞甲,致使最终手刃爱人这?件事我不知道。”

他重?复:“我不知道。”

他说着“不知道”,颇有切齿自恨的意味,深深吸了一口气:“恢复记忆后,百般追查,才清楚苍龙竟是有如此体?质。”

“可是你?们?,你?们?早就知道。从一开始将?我带回落襄山,就是这?样盘算我的吧?”

宁杳先摇头:“不是”

看风惊濯冷漠的表情,改口说的更准确些,“不完全是……你?当时伤的那么重?,所有人里,只有你?性命垂危,就算你?不是苍渊龙族,是普通人,看到你?奄奄一息,我也会?出手救你?的!”

风惊濯道:“我宁愿不被你?救。”

宁杳哑然。

风惊濯喉结上下滚动?:“你?说,因为?我会?忘记,所以觉得对我没什么影响?”

这?一回,宁杳不知该不该说“是”了,因为?每次肯定?,都会?让他更生气。

风惊濯连连点头,怒极反笑:“对我没有影响,好一个?对我没有影响。我不愿杀人,我以为?你?知道!可是你?,你?们?先给我一个?家,再一起等着看我亲手毁灭它,让我做一个?忘恩负义、诛杀满门的罪人!”

“不是……”

风惊濯没给宁杳说话的机会?:“就算我忘了,就算我到现在都不记得,可我凭什么沾上这?样的血腥?你?问过我么?你?问过我么!我手上沾了最爱之人的鲜血,只用一个?区区上神之位就可以抵消的掉吗?”

宁杳是真的说不出任何一句话了。

骂吧,只要他能消气,能少些委屈,她绝不还口。

“你?说,如果你?早知道,一定?会?跟我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想问你?,要谈什么?”

宁杳小声?说:“就是……就是实话实说,不瞒着你?,把咱们?两个?飞升有关的事都告诉你?……”

风惊濯接道:“告诉我,只要杀妻即可飞升,告诉我你?被夫君杀掉,也可飞升;然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我动?手,最好能一剑捅穿你?喉咙给个?痛快,等日后咱们?一家在神界重?逢,喜气洋洋喝咱们?的庆功酒,接着快快乐乐过日子,是吗?”

是……啊。

这?样,也不对吗?

虽然宁杳没回答,但风惊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真的气狠了,手掌霎时攥紧成拳。

宁杳迅速垂下眼帘,身子一动?也不动?,打一架也行,不,她就不还手了,他这?一万年自我折磨,吃了数不清的苦,她欠他的。

风惊濯力道并没落下来,他的手颤抖片刻,伸向她细白脖颈,像是欲掐,却也碰都没碰到;抖了一会?,向下离她肩膀半寸,停了片刻,也没再前伸。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碰触一下也不舍得。这?只手像凭空长出,无处安放,一时间,只恨不得这?手断去。

宁杳看他模样,心?里很不好受:“想打就打,我此生最不愿的,就是让别人伤心?。只要你?不伤心?,怎样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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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你??”风惊濯慢慢咀嚼这?两个?字,“你?觉得我要打你??”

不是吗?宁杳默默看他手背纵横鼓起的青筋。

风惊濯道:“我有什么资格打你??有什么资格怨你??”

“宁杳,是我,用残忍的手段杀了你?,不痛不痒地飞升了。这?是你?许我的好处。我们?是双赢。”

这?些话,在最初的考虑、和刚才自己口中说出时,都很正?常;为?什么经他的口就完全变了感觉?宁杳听得心?里阵阵酸楚,下意识去拉他:“惊濯……”

风惊濯甩开:“别碰我。”

宁杳看看他,手默默缩回袖中,乖乖道:“好,我这?就走。你?不愿意看见我,我以后一定?不出现在你?面前讨你?的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