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约莫亥时,谢少淮同萧承野到了吏阳郡城内,在一处客栈歇脚。吏阳郡不大,曾是是先帝胞弟燕王的藩国,后燕王去世?,他的儿子继承,建宁帝登基之后,燕王的独子去世?,这片土地被朝廷收回,归长?安府衙管理?。此地天子脚下,虽不比长?安富庶,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栈干净,房间也有热水。
萧承野给?谢少淮弄好了沐浴用?的热水,又取来干净的浴布,等他弄好之后,见谢少淮还在房间的小书?桌上看舆图:“阿淮,要洗澡吗?”
谢少淮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图纸,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萧承野走了过来,撑着书?桌将谢少淮圈在怀里,在他耳垂啄了一口:“阿淮?”
“洗。”谢少淮拿着笔在图纸上画了一个圈,随后抬眸看向身边的少年?:“这里,此地多石质山,道路狭小,方便藏匿,也方便堵人。”
萧承野蹙眉,将目光从青年?脸上移开,落下那?被圈住的图纸上,“阿淮好生?厉害。”
萧承野虽然看过此处的图纸,但并未找到具体地点来堵人,一是他不太?熟悉长?安一带的地貌环境,二是他也不确定接人的马车会在什么时间途径此路,但谢少淮画圈的地方,实?在狭窄,又是必经之路,若有山洞能藏匿,那?此处确实?最合适不过。
“小王这就是去现场勘察一下,”萧承野吻了吻青年?的鬓角:“阿淮你先洗漱休息。”
谢少淮还想说些什么,见少年?已经麻溜惦着自己的剑离开,见萧承野远去,谢少淮就没打算跟上,转身准备去沐浴待他走到浴桶旁,见所需的物品早已一一摆放整齐浴布、澡豆、干净衣物和鞋袜甚至少年?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些鲜艳的花瓣铺了一层。就是在家里,青松也没少年?这般细致。
谢少淮眸色不禁一沉。
翌日谢少淮醒来的时候,身侧的萧承野还阖眸浅浅呼吸,甫一下了床,准备去找小二要些吃食,床上的少年?便揉了揉眼睛,做了起来:“阿淮,你醒了?”
说罢,萧承野掀开被子,穿上鞋屋,打着哈欠:“你先等等,我去打洗脸水好像城南的鲜肉包甚是不错,阿淮要吃吗?要吃的话小王打了水就去买?”
萧承野自顾自地说罢,又咕哝了一句:“买回来阿淮尝尝,若是不喜欢,小王自己吃好了。”
说着,少年?略过谢少淮,就要出门。说那?迟那?时快,站在门前的谢少淮倏地抓住萧承野的手,淡淡道:“殿下,昨夜回来的晚,还是再休息一会儿,早饭我去买就好。”
谢少淮虽是谢家幺儿,但自小也是被母亲好生?教导过整理?内务,萧承野也不欠他什么,又是出门为他办事,买个早餐什么的,他去就是。
萧承野是受宠若惊,“也好,那?就麻烦阿淮了。”
少年?说罢,环着谢少淮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王昨夜去阿淮圈的那?处看过了,十分?合适藏人,一会儿吃完饭我们便过去。”
谢少淮:“……”
“好。”
两人用?完早饭,快马朝着萧承野昨夜勘察过的地界而去,临走前萧承野在城里买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藏在了附近的山林中,做好后他们步行在吏阳郡前往长?安的必经之处的狭窄山路处,找到另一个山洞。
午夜时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慢悠悠地出了吏阳。
月色朦胧,远远瞧着,那?轿子上坐着一个约莫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只是若看仔细了,便见那?男子面白如涂了脂粉,唇色发乌,他手里拿着马鞭,挥舞鞭子的动作瞧着实?在别扭。
山洞边缘,一堆杂草遮盖下的谢少淮单膝跪在粗粝的山体上,他望着他向前缓缓行驶的轿子,道:“是宫里人。”
萧承野点了点头,见那?轿子前的男子眼熟的紧:“好像确实?是慈宁宫的人。”
谢少淮已经做好万全之策,却没想到周氏竟让自己身边人来吏阳接人,如此明?目张胆不是愚蠢就是……她不怕这件事被捅出去。
建宁帝必然已经默认了周氏所作所为。
两人瞧着那?轿子越来越近。轿子上的男子这时候见出了吏阳郡,便也没那?么谨慎了,舒服地靠着软枕,朝轿子里面的人说话:“出了着吏阳郡,日后便再也回不来了,往后姑娘就飞黄腾达了。”
言外之意,勿要忘了今日是谁将你们接到那?天上宫阙的。
“公公哪里话,奴受太?后娘娘提携,日后就是娘娘脚下的一条狗,万事自当以?太?后娘娘为上。”
不得不说,这穷乡僻壤出来的女人倒是个聪明?的,公公暗笑了声,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突然从道路一侧略出一道黑影。
此处乃是天子脚下,竟然也有盗贼出来劫财?
实?在不合理?,但是那?公公哪里有心思想那?么多,连连哆嗦着喊人:“快,快来人啊,有强盗!”
那?公公说罢,跟着轿子身后的几?个护卫便冲上前来。萧承野提了提脸上的模面罩,随即抬起手中没有拔出来的剑,朝着那?轿子上的公公袭去
铿铿锵锵一阵冷兵器碰撞的声音过后,只见那?十几?个护卫倒下大半,不过强盗并未伤人性命,只是将人尽数打晕过去,剩下的一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来人所求为何?。
“大胆盗贼,可知道这轿子里是什么人?”
萧承野并未发声,此时已经快到寅时,要速战速决的好,他急速朝着那?身下剩下的几?个护卫袭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连带着轿子前的公公,全都被萧承野放倒。
谢少淮见少年?做完了人,便上前掀开了那?轿子,果不其然,轿子里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正在酣睡的婴儿,女子似乎是怕极了,殷红的唇瓣抖个不停,她看着轿前的谢少淮,道:“大侠饶命,我就是一介农妇,要去长?安投奔……”
谢少淮和萧承野虽然带着面罩,但只要一说话,那?女子记住他们的声音,便很容易记住他们,日后若事情败露,他们就危险了。思及此,萧承野上前,准备打晕那?女子,却在见那?女子肚大如鼓的模样?,也跟着谢少淮一样?愣住了。
最后,谢少淮拿布条遮住了那?女子的双眼,塞住了她的口,将人和那?男婴一起带上了轿子,连夜朝着长?安出发。
事情远比两人计划的顺利,几?个时辰后,天亮了,萧承野将轿子驶到了原先破玄安身的树林小屋中,自破玄进了长?安之后,这里仅有萧承野自琢州带来的几?个暗卫,将那?女子和孩子安置好,为了掩人耳目,两人又等到天黑,从城墙处翻回了城内。
这件事忙活了不过两日时间,按照两人的计划,这时候假扮萧承野的破玄和假扮谢少淮的谢五郎应该还是似他们平时一样?,午时后谢五郎去梁王府授课,酉时前回府。
但等谢少淮带着萧承野偷偷回到家里的时候,却见家里并无谢五郎的身影,此时已经快到过亥时,谢五郎应该代替谢少淮在家里休息才对。
“阿淮别担心。”萧承野见青年?脸色不好,“或许谢五哥贪玩出去了。”
谢五郎最爱自由,但也是有分?寸的,既然已经答应过谢少淮,一定回乖乖忍到他回来。谢少淮觉得事情不妙,“殿下,你先回王府,看看破玄护卫如何?……”
不等谢少淮说完话,便听见门外又窸窸窣窣的哭泣声,那?声音谢少淮很熟悉,是青松的声音。
“公子,公子是你吗?”青松手里抱着自己的枕头,坐在院子里哭,他好像幻听了,怎么听到了他家公子的声音:“呜呜呜,公子您到底去哪里的呀,怎么好端端五公子会假扮您呢,呜呜呜呜……”
青松觉得自己好像是快哭死了,这两天一下子发生?那?么多事,他根本来不及消化。
眼下公子下落不明?,五公子和老爷又被召进皇宫一整日都没回来,老宅也不知怎么样?了,三公子和四公子有没有家里的消息……最重要的还是,他们公子到底去哪里了。
他还没向梨枝姑娘下聘呢,还没挣够钱买大宅子呢呜呜呜呜。
正当青松情绪崩溃的时候,他又突然听见一记更?清晰的声音:“青松?”
“好端端的,你在这里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