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白?胖喜兴的圆脸公子身后,走?出一位身形高瘦的年轻男子,俊美温雅,两人齐齐躬身行礼,高夫人这才回过神,请二人落座。
自有丫环奉茶,钱文?才曾有机会见过孙晚香,原还疑惑不知哪家子夫人在此歇脚,见到河道总督府五小姐,总算醒过味儿感情小丫环邀请探花郎换衣,唱的是丈母娘相女婿这出戏啊。
他暗嘲自己糊里?糊涂便跟了来,又怕陆谦不知底细,趁着端茶的功夫,扭头与他小声提醒:“孙大人”
高夫人适时提醒:“贸然请了探花郎进来喝茶,原是听说中元节探花郎在街上与我家五丫头相遇,还让了这丫头一回,便想?着谢一谢探花郎。”不过是个见面的由头,她随意寻的借口而已。
陆谦原本不曾打量厅中坐着的少女,此时听得高夫人提起中元节,目光瞟了一眼,再加上钱文?才方才提醒,加之入园之时他在耳边聊起相亲会之语,顿时猜出了眼前的夫人跟少女,想?来便是孙震的妻女。
“一桩小事,不足挂齿。”他想?起血崩而亡的小高氏,对这位大高氏并?不敢轻忽。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也不知孙晚香瞧中了谁……
傍晚时分, 孙震回后院见高?夫人,问起她对探花郎的观感:“太太见过了陆探花,觉得他如何??可配得上咱们家香儿?”
高?夫人卸了钗环首饰,由得丫环服侍换上了家常衫子, 靠在榻上总算歇了一口气?, 此时慢慢道来:“陆探花为人谨慎,话到舌尖也要?绕三圈, 以他的年纪也算得老成持重?。至于模样嘛……”她面上渐渐泛起笑意:“也不怪咱们香儿瞧中了他, 容貌自然是?极好的。”
钱学礼去岁主持完平江府乡试便回京, 前几个月京中派出岑善来江淮代天巡视, 孙震早已接到朝廷的邸报, 算着时间一个多月前便该到达, 却至今不见他的影子。
孙震心中疑惑,早早派人四?处蹲守,还是?接不到人,最近总觉得不上不下, 大为不安。
他见高?夫人满意陆谦, 暗暗松了一口气?,恭维道:“夫人瞧中的人,必然是?极好的。听?说陆探花正在孝中,倒也不忙提亲, 不如先?请过做个幕僚, 借此机会熟悉熟悉他的品性?”
“听?凭夫君安排。”
高?夫人在谢园累了一日,见过了陆探花,还借着诗会的名头跟另外几位夫人为自家府邸的儿女们谋划亲事,也有了合适的人选。
“除了香儿的婚事,我瞧着韩知府家中幺女倒与咱们家小七合适, 韩夫人倒也没反对,夫君得闲与韩大人提一嘴?”
韩家幺女也是?庶出,庶子配庶女,倒也般配。
孙震为官得岳家襄助良多,多年来无论后宅子有多少莺莺燕燕,给高?夫人的体面也不少一分,孙晚香的夫婿人选总要?夫人点头才能成事。
“小七的婚事不急,等我几时见到韩大人必提一句。”他心满意足起身?:“只要?夫人瞧中了陆探花,晚香这门亲事便能落定。”
孙大人重?返前院,慕僚冯添见他喜笑盈面,笑问道:“大人可是?遇上了好事?”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夫人瞧中了陆探花,想让他做咱们府中五姑爷,我这不是?有些犹豫嘛。”
冯添有几分迟疑:“陆探花出自东台书院,罗俨之?的脾气?又臭又硬,他当?初辞官归乡,便是?在官场上不得志。他教出来的学生,不会跟他一个脾性吧?”
他忽想起去年旧事:“东翁不是?与陆探花有过一面之?缘吗?他的性子如何??”
孙震回想当?时场景,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那?小子……我瞧着倒是?个刺儿头,也不知中了探花之?后有无长进。”
少年人初入社会,怀揣着一腔热血,不知深浅,一个猛子扎下去,有些运气?好的还能顺风顺水,有些不识时务又运气?不好的便被撞得头破血流,差点淹死在水底。
去年的陆谦为救邻家妇人,不惜劳动恩师跟钱学礼上门,孙震虽碍于钱学礼没做什?么事儿,还痛痛快快把人放了,又任由韩永寿将自己的人重?叛,但那?不过是?给钱学礼一个面子情而已。
彼时的陆解元还是?个天真小儿,幸得运气?好有贵人庇护。
冯添总算明白了他的犹豫之?处:“东翁是?怕陆探花为人不识时务,五姑娘真嫁了他吃苦?又觉得他恩师罗俨之?在京中也颇有几位至交好友身?居高?位,想借罗俨之?攀上关系?”
“知我者,冯公也。”孙震苦笑:“我这是?又想折花又怕扎着手,一时举棋不定。”
冯添为他献得一计:“东翁不必担心,既然事有可为,不如把人请过来放在眼皮子底下,不拘什?么名头,先?考察一阵子,要?是?堪为良婿,也算了了东翁一桩心事。若是?事不能成,有的是?办法。”
孙震拈须而笑:“如此,便不足虑了。”
不过半日功夫,罗府在谢园举行相亲会的消息,便传到了罗三娘子耳中。
她也曾前往河道总督府中拜访过罗五娘,见识过林晚香的脾气?,靠在榻上幸灾乐祸道:“也不知哪个倒霉蛋,让孙晚香瞧中了?”
林白棠埋头在t?厚厚一沓账薄子里,一手拨着算盘,脑子里还在盘算着南北货行的畅销货与滞销货,敷衍的随口问一句:“孙晚香是?谁?”
罗三娘子见她算账都快算傻了,便拉着她的手去一旁聊天:“账什?么时候算不得,还不如听?我讲讲孙晚香。她正是?河道总督府孙大人府上千金,在府中排行第五,但她命比庶姐妹都强,托生在正室高?夫人肚里。高?夫人极为疼爱她,对她凡事无有不应,便是?孙大人后院妾室通房,也是?任其打骂发卖。我们家五姑娘去了河道总督府当?妾,最为得宠的那?几个月,还挨过孙晚香的几个耳光。”
林白棠震惊的张大了嘴:“嫡女打庶母的嘴巴子?”
孙家后院的长幼尊卑听起来有些乱。
罗三娘子不屑道:“她一个金尊玉贵的嫡女,娇养在闺阁之?中,跟妾室能有什?么仇怨?我估摸着多半是?高?夫人既要给妾室一个下马威,又不能折堕了正室的气?度,这才纵容女儿出面整治妾室。”
“这不是?……拿女儿当枪使么?”林白棠家中人口简单,着实不太能懂大户人家后宅里的弯弯绕绕。
罗三娘子嗤笑一声:“你懂什?么?高?夫人这招,一则给自己树威,二则让后院心思?浮云得宠的妾室们都瞧瞧,她们在正妻生的女儿面前都是?猫儿狗儿一般的存在,非打即骂。便是?孙大人也从?来不制止女儿,她这位正室的地?位就更无人可憾动。也让后院的妾室们早点认清自己的地?位,免得做无用功,惹出事端还得她来平息。”
林白棠不懂:“高?夫人就不怕外面传出孙晚香刁蛮跋扈的名声?”
罗三娘子奇道:“孙府后宅子哪个妾室敢在外面传孙晚香跋扈蛮横的消息?”
“这倒也是?。”林白棠也不得不佩服高?夫人:“林晚香要?是?名声败坏,也只能证明高?夫人打理家宅无方,到时候正好可以借机清理孙大人后宅子,拔花除草得片刻安闲。”
罗三娘子笑道:“小白棠,你倒是?一点就通。今儿谢园诗会,实则是?场相亲宴,也不知孙晚香瞧中了谁家的倒霉蛋,我倒是?很期待啊。”
林白棠此时清空了脑子里的一团乱账,总算对她的话入了心,怔怔道:“孙家的诗会是?场相亲宴?”
罗三娘子见她懵懵懂懂的样子,便知她不曾亲历过大户人家借着各种聚会的名头相亲。
她十三四?岁开始便被亲娘或者姐妹陪着去参加相亲宴,听?起来都是?风雅的聚会,赏花赏雪作诗论画,实则都是?未婚男女缘起之?地?,互相看对了眼,回来再派人细细打听?,掂量双方家世品貌,暗中通过气?,这才请媒人上门。
“这种聚会我以前可没少参加,一直到十九岁上阿爹阿娘见我态度坚决不肯成亲,才不再强硬拖着我去了。”她回忆起自己以前年少时候参加的无数场相亲宴,遇见不少年轻公子,浅薄浮夸的令人发笑:“……也可能是?我运气?不好,总也遇不上一个顺眼的。”
林白棠想起陆谦今日行程,心中忽然烦乱起来:“相亲宴么?”
重?新坐在宽大的书案前面,眼前的账册忽然都乱糟糟挤在眼前,眼睛瞧明白却入不了心,完全?算不下去了。
她坐立难安,也不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之?故,还是?别的原因,她总觉得陆谦样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