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二爷自己持身不正,以往面对儿子也极少教训,如今逮着此事把严明利骂个臭死:“……家里媳妇丫头也尽够你生的,作什么?还非要?去外面寻?如今闹出笑话,让不让父母做人?”
严明利理直气壮:“父亲息怒,您那好儿媳妇不肯生孩子,我?只能?去外寻找人生。不信您回去问问太太跟三少奶奶,每次同房她偷偷喝避子药,连妾室通房都?要?灌。我?原还想着是自己的问题,谁知?问题竟出在家里。”
他讽刺道?:“这媳妇儿可不是给我?娶的,妾室也不是给我?纳的,既然太太怕我?生出孩子,往后啊她们?就都?跟着太太过吧!”
严明利成婚数年,妻妾不少,却不曾生出孩子,连个喜信儿都?不曾有。后来?偶然发现,妻子同房之后都?在喝药,被他撞见便谎称坐胎药。时日久了他便生疑,想办法?偷来?药渣去外面找大夫问,竟然是避子汤,顿觉满心?羞辱,这才有了田兰香一事。
严明利的正妻由嫡母严二太太亲选,为了拿捏成年的庶子,娶的还是二太太娘家兄长?所出的庶女,懦弱胆小最是没主见的。
严三少奶奶自嫁进严家大门,对纨绔丈夫不大在意,在后院仰仗的反而是嫡母兼亲姑母严二太太。
严明利占了二房的长?字,本身便惹得二太太心?里不痛快,更不愿意长?孙还出自庶支,便暗示三少奶奶。
严家三少奶奶很是听?话,成亲数年,不但自己不曾生育,连严明利所纳妾室也不许生育,每次同房便悄悄熬避子汤喝。
严明利说到做到,事发之后便不再寻后院妻妾,反而是三少奶奶察觉到丈夫不对劲,再三相邀,还想维持稀薄的夫妻情份。
原本二人也能相安无事的过下去,谁知?严家长?房出事,掌家之权落在二房头上,一夕之间严明利便坐上了家主之位,三少奶奶这才慌了。
她所倚仗的婆母日夜守在严二爷床边侍疾,听?说丈夫在外面养着的那位已经怀了二胎,悄悄花点银子打听?消息,算着日子保不齐下个月便要生。
而她,膝下空空。
小丫环来?过一回不奏效,不多时严明利的奶嬷嬷也过来?说请,仗着她有哺育之功,劝他与三少奶奶和好:“妈妈也知?道?哥儿受委屈了,可你跟奶奶是结发夫妻。夫妻哪有隔夜的仇?奶奶心?里不安,身上不爽利,又在孝期,也不是非逼着你做什么,只是去瞧她一眼,安安奶奶的心?不成?”
严明利瞪着房梁,直等奶嬷嬷絮絮叨叨半天,才端茶送客:“既然我?当家,往后自会考虑妈妈养老。至于我房中之事,妈妈就别插手了!书房重地,往后嬷嬷别再来?了!”
这位奶嬷嬷也是严二太太挑来?的人,小时候没少教唆严明利轻贱他生母,挑唆他们?母子之情。
奶嬷嬷臊着一张老脸出去之后,邓英满面春风推门而入,引得严明利连瞧了他好几眼,调侃道?:“邓贤弟这是得偿所愿了?”
邓英瞧来?心?情甚好:“假以时日,想来?定?能?得偿所愿,还要?多谢严兄好计策。”
严明利来?了精神:“这么?容易?”上次献计献策,后来?计策奏效,邓英便再顾不得脸面,坦言自己正是这位朋友,更得了严三少爷诸多指点。
“哪t?里容易了?”邓英为自己辩解:“自相识一年有余,如今才见曙光,可当真辛苦。”随后问起:“最近这批货卖得咋样了?”
严明利起身打开墙后多宝架的暗阁,递给他厚厚一沓银票:“数数。”
邓英接过银票点完,赞道?:“你可比你伯父长?兄聪明太多!咱们?同乘一条船,翻船了对谁都?不好!”
严明利也是接手严家家业之后,才从邓英口中知?道?家中之事。
“我?大伯不识时务,怨不得旁人!”他恭维道?:“原本说好的分成,他擅自更改,也太专断!”
“严明利跟邓英却关系亲密,两家如果是生意合作,长?房为何会出事?”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陆谦反向推导:“除非严家长?房与邓家有解不开的疙瘩!”
林白棠想起茶楼里说书先生讲起的无稽之谈,她如今于各种店铺盈利均有涉猎,按照正常的赚钱途径推测:“说书先生提起严家有宝盆,或许他们?发家过于离奇,不想让人凭空生出猜测,便杜撰出宝盆之事,还能?顺带着把严家长?房父子之死用市井传说遮掩?”
“市井传说总也有迹可循。”陆谦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还有一种可能?,严家发家与水匪脱不了干系,这次严家长?房父子出事,有没可能?是分赃不均?严家明面上做着粮食生意,私底下会不会还有别的勾当”
方虎跟在邓英身边做事,武馆的几位师兄弟也会互通声气,他联想严家出事之时听?到的只言片语,再不隐瞒:“谦哥白棠,说起来?严家出事那几日,我?有两位师兄跟着邓兄离开,过得两日才回来?。他们?回来?之后,面色惶惶睡觉都?做噩梦。我?问过几次,他们?都?支支吾吾,但瞧着都?是大祸临头的样子,不会是……”
闻听?此言,陆谦神情紧张:“虎子,闹出麻烦了!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严家出事之时,附近还有客船,而且那客船上还有从京中微服而来?的官员,也被害死在那片江域,想来?再过不久朝中定?会派人前来?清查水匪。”
方虎当初因一时拮据而误入盐帮,一直跟着邓英贩私盐,但结识的帮众越多,心?中越慌乱。到底他从小生活在芭蕉巷,父母及周围邻居都?是良民?百姓,无有作奸犯科之人。
一时贩卖私盐,也因官逼民?反义愤当头,手上却从来?不曾沾过人命。
“谦哥救命!”方虎想起结识的一位酷爱喝酒的帮众提起帮内处置叛徒的手法?,他原还当那位兄弟喝醉了胡咧咧,再想到严家之事,反而开始相信那帮众的醉后胡言,很有可能?是真的。
他只想赚钱,不想送命,更不想沾上人命!
林白棠与陆谦视线相接,握住了方虎的手:“虎子,我?跟谦哥都?有事情告诉你,你可能?为我?们?保密?”
方虎下意识要?恼:“咱们?什么?情份,你们?不相信我??”不过随即想到自己这一年所为,颇为羞愧:“是我?做事鲁莽,让你们?跟着操心?,不相信我?也情有可原!我?以性命发誓,今日之事要?是说出去,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陆谦跟林白棠原来?就担心?他冲动易怒,如今见他有所反省,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家再说。”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想要朝夕厮守而已。……
芭蕉巷口, 三人再一次窝在小船上。
方虎听完陆谦林白棠二人所说,两家与水匪所结之仇,再加上与严家同时出事?的巡按御史岑善,他不由心惊:“这?些事?情, 你们都没告诉我!”
林白棠阴阳怪气:“没办法啊, 是谁有了你那位邓大?哥的帮忙,总也?想办法避开?我们!”
方虎尴尬陪笑:“我那不是……不知道盐帮内部之事?嘛。”又有几分委屈:“白棠, 我可是听你也?是亲亲热热称呼邓大?哥。谦哥你也?不管管她?”
“谦哥哥先管管你吧!”林白棠敲他的脑袋:“当我跟你似的, 也?不管前?面是坑还?是陷井, 就往里跳啊!”
陆谦手中还?握着?厚厚一沓画纸, 方才回家时特意拿出来的, 交由两人仔细观看, 并且说明此画像的来源。
方虎顿悟:“白棠,你跟邓大?哥故意亲近,还?当着?他的面跟谦哥别别扭扭,都是做给他看的吧。”以他的迟钝, 假如不了解林白棠跟陆谦, 大?约也?很容易被蒙混过关。
可惜三人从小玩到大?,他太过了解陆林二人的感情,深信他们不会为着?一点小事?便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林白棠赞道:“虎子哥哥聪明了!”
他们仔细比对过画像之中有胎记男子的长相,推测他如今的年龄, 最?后?方虎改了主意:“既然此人藏匿在盐帮, 只要我不脱离盐帮,总有机会遇见他。谦哥,我想好了,暂时留下?来帮你们!”
陆谦:“虎子,可能会有很大?危险!”
方虎:“连白棠为了查清楚真凶, 都不惜跟你闹别扭也?要接近邓英,我难道比白棠要胆小?”
三人已经许久不曾交心。换种说法,便是方虎已经脱离小团体许久,如今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三人共同商议对付拐子的时候。
陆谦伸出修长的手,方虎蒲扇般的大?掌握住了他瘦削的手掌,林白棠柔软白皙的小手压在两手之上,三人目中都泛起奇异的兴奋的光芒,齐齐低喊:“马到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