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1)

方虎要走,被她扯着?袖子老话重提:“你最近早出晚归,神出鬼没的,到底做什么营生?”

她一直想要问?清楚,可方虎跟泥鳅似的滑溜,越问?不到便越在?心?里惦记。

方虎顿了一下,方才说:“我做的正经营生,你可别乱想。”

苏州城水路四通八达,海河运路通畅,除了官面上允许的生意,还?有许多民间偷偷贩运的货物,避过官府的税收,赚取高额利润。便是罗家,也有瞒着?官府之事。

她不再追问?,松开了方虎,目送着?他大?踏步迎着?晨曦而去的背影,还?感叹了一句:“虎子哥哥长大?了啊!”肚里居然?也能憋住话了。

陆谦沉思:“许是从方家阿翁过世之后,他就长大?了。”

他们三人?从小长大?,原是无话不谈的小伙伴,谁想到长大?之后的代价便是各自有了心?事。

林白棠原是心?有所感。

昨晚之前,她还?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但经历过昨晚兄妹俩被罚跪,听?到林宝棠生父之事,知道了兄长执意要去衙门当差的理由,她忽然?发现这件事情也不能告诉陆谦。

她也有t?了心?事。

陆谦还?当她对方虎的隐瞒有些?伤感,便安慰她:“放心?,虎子有事瞒着?你,我不会瞒你!”

林白棠深深瞧他一眼:“谦哥哥,要是我有事瞒着?你呢?”

这句话困扰了陆谦一整日,他站在?罗家园子里,跟砖瓦匠一起协商砌墙留门的时候在?想,指挥着?罗家长随小厮整理书斋的时候也在?想。

中午有丫环送了饭过来,他吃着?吃着?,又不免出神。

白棠从来开朗爱笑,有什么事情困扰着?她。

难道

他紧拧的眉头渐渐放松,心?底里有个声音悄悄冒了上来,小丫头开窍了?

怀着隐秘的、雀跃的心情,陆谦忙完了手头的活儿?,直接去家具店接人?,哪知道苗莺却说林白棠还没来过,反而碰上了邓英。

邓英也是刚踏进家具店,听?说林白棠还?没过来,便坐在?了店里一张玫瑰椅上,还?吩咐苗莺:“沏壶茶来。”

苗莺很想提醒这位主顾一句,那把?玫瑰椅刚刷了清漆,才放在?那里要晾干客官您小心?弄污了衣裳。

可对方都已经坐下去了,她便闭上嘴,老实去沏了茶来,委婉劝告:“白棠来不来还不一定呢。她每日行?踪也不固定啊。”

苗莺来家具店有一阵子,整日守在?店里,有时候邓英来寻林白棠,她没过来,都是她接待。反而是她见?邓英的次数比较多。

来得多了,她便猜出了邓英的意图。

每次邓英过来,林白棠要是不在?,他便有些?意兴阑珊。要是林白棠在?店里,眼神火热仿佛要粘在她身上,很难让人?忽视。

苗莺细心?观察,发现林白棠待邓英与店里其余主顾也无甚区别,瞧在?大?主顾的份上,略微热情一点罢了。

她沏了热茶出来,陆谦也到了。

他倒没有坐,靠在?柜上问?:“白棠几时过来?”

苗莺便为两人?各斟了一盏茶,细想:“前儿?说店里的贝母松石不够了,这两日要运一批过来。这些?东西总得白棠去南北货栈库房里拉,也不知会不会来。”她瞧一眼外面日头西斜:“许是被别的事由绑住了。”

正说着?,店里有两位女客进来,苗莺便去招呼二人?,留下邓英跟陆谦大?眼瞪小眼。

两人?互相对视,眼神里的敌意逐渐明晰。

邓英是个暴烈的性子,压着?本性一趟趟往家具店跑,已经算是难为他了,见?到陆谦只觉得碍眼:“探花郎一介读书人?,不往高门显贵家去,跑到这市井巷陌来做什么?”

他这句话纯然?发自肺腑,姓陆的既得了功名,便该去攀一门官亲,将来于自己也仕途有利。

林白棠整日在?市井间谋生,邓英还?是觉得她与自己合拍。

陆谦道:“邓郎君此话差矣。我本就是市井巷陌长大?,出入这些?地方最相宜不过。反倒是邓郎君,恐怕家中豪富,窝在?这小小的家具店,才有些?不合适。”

邓英威胁道:“探花郎记不记得咱们初次见?面?”

陆谦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荣常林挨打的那夜?印象深刻啊。不过朗朗乾坤,到底律法也不是摆设。邓郎君偶尔见?义勇为一次,是侠士之举,可屡屡踩踏法条,便不大?好了。”

邓英冷笑一声,似乎对他的话既不认同,也不服气。

两人?互不相让,正言来语去的挤兑,林白棠踏进了家具店,身后还?跟着?几名罗家跑腿的伙计,抬着?好几个大?箱子。

“全?部抬去给后院的林师傅清点。”林白棠怀里还?挟着?账簿,见?到店里两人?:“你们怎么来了?”

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松懈。

陆谦先问?:“风寒可好些?了?”

邓英要起身,才发现自己袍子被粘在?了玫瑰椅上,便尴尬的没动,只口头表达关心?:“白棠姑娘病了?”

林白棠用一个喷嚏回?答他的问?题,捂着?鼻子的正是他那一方绿竹白帕:“东家倒是想让我喝药回?家休息,可这些?活儿?今儿?不做,明儿?还?是我的。不碍事,想来过两日便好了。”

陆谦不放心?:“我过来就是怕你轻忽自己的身体?,预备陪你去看大?夫,你也别拖着?了,回?头越拖越严重。”

邓英插话:“我认识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保管三副汤药吃下去,白棠姑娘的风寒便好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去?”不动声色慢慢起身,悄悄儿?将自己衣袍后摆慢慢从粘着?的椅子上往下撕。

不巧林白棠一眼扫过来,便瞧出其中蹊跷:“这是怎么了?怎么也没人?拦着?点,竟让邓郎君坐到了没晾干的椅子上。”她便责备苗莺:“你也不拦着?点。”

苗莺正送了两位女客出门,站在?门口心?道:这位邓郎君倒是让她说啊?他都不给她时间,自作主张便坐了下来,这不是没来得及嘛。

邓英已经起身,表现的十分大?度:“不妨事,是我自己没注意。”

他身上月白色的袍子衣料瞧着?只是寻常衣料,可起身走过来,半边身子便落在?日头底下,竟泛着?银光,想来可不便宜。

“都是我们的不是,毁了好好一件衣袍,这清漆难洗,不如我们店里赔邓大?哥一件外袍。”林白棠有些?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