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一块地方不仅位于整座大牢的南方, 而且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还开了?一扇小窗。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扇,且用铁栏杆封死,但好歹空气流通了?些。现?下虽然是冬日, 不过日头好的时候起码还能有?一抹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让人心情舒畅些,即使可能并不会好上多少?。

且这里的床铺看着都要?比原先的那座牢房中的干爽整洁一些, 不似先前?那间牢房里的稻草堆都是潮湿的, 这么冷的天睡上去只怕是要?和睡在冰块上差不多了?。

靠近齐福的时候,楚黎非用食指抵在唇上, 示意陆墨辰和钱铭噤声, 并且放轻脚步。随后, 他摆了?摆,自己率先往前?走, 在差不多的位置停下。

碍于视线的关系,这个位置能让楚黎非清楚地看见齐福在干什么, 但于齐福而言,楚黎非一行人则正好位于他视线的死角。

楚黎非凭借着火光, 看见一个清瘦的男人安静地坐在牢房的一角。

他没有?像齐寿一样哭天喊地,而是像齐禄一样安静地坐着。

只不过与齐禄不同,齐禄的安静是源于他旧居上位的沉稳,是他不得不一个人肩负起整个齐府重担的不得已。若他真的还是当年那个只会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的那个孩童, 齐府早就维持不了?现?在的荣耀了?。

齐禄知道?他不能慌,一旦他自乱阵脚反而是给了?真正的幕后之人可乘之机。

但楚黎非还是能看见在他的那份安静之下,被小心翼翼掩藏起来的疲累与颓废,同样的,也还有?不解、愤恨与不甘。

而齐福……

楚黎非凝视着他的脸庞。或许是由于腿疾的缘故,齐福整个人的面色显现?出的是不健康的苍白,眼眶微微有?些凹陷进去,鼻子如鹰勾一样深深往下,嘴角带着恬静的笑意。

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莫名的有?些不和谐。

视线下移,楚黎非注意到他被衣裤包裹起来的两条小腿。齐福的两条腿比正常的成?年男子看起来细了?很多。尤其是那条受过伤的腿,由于常年不运动?,肌肉萎缩,即使有?侍从替他按摩也没有?改善多少?,如枯枝一般光秃秃地扔在地上。

可他似乎毫不在意,面上的表情温和又宁静。仿佛是外?面出身世家的贵公子在书房中读书习字,他的身上甚至看不出其出身将门的痕迹。

一阵微风吹来,道?路两旁用来照明的火炬中的火舌“蹭”地一下升高,在齐福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就像是阴阳在他脸上被分割开来,泾渭分明。

被火光照亮的那半张脸看起来与先前?并无区别,但没入阴影之中的另一半……竟然看起来莫名有?几分阴鸷。

但齐福还是安静地坐在那。

这份安静源自于他自身,或者?说……源于他自己的内心。

他看起来太气定神闲了?。

要?么他就是一个如此淡薄的人,要?么就是他有?底气。

这一切值得让人深思。

跳动?的火光同样映在楚黎非眼底,照出他莫名的情绪。

将眼前?的这一画面记下之后,楚黎非这才转身离去。

在离开之前?,他还特地问钱铭要?了?有?关齐府这桩案子的卷宗,要?求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在傍晚的时候,四个人终于回到了?秦王府门口。

楚黎非下马车后,陆墨辰也想跟着下来,却被楚黎非拦住。

陆墨辰睁着眼睛不解地望向楚黎非。

楚黎非将陆墨辰重新推回马车:“本王记得,四皇子殿下的住处似乎并不在这吧。”

“宁晏、柳朔玉,送四皇子回宫。”随后,楚黎非这才拉上马车帘子,一个人转身离去。

马车里,陆墨辰微怔,直到马车再次动?起来的颠簸感才将他重新拉回现?实。

他拉开一旁的帘子,呼啸的寒风顿时倒灌进来,可陆墨辰似乎浑然不觉,仍旧执拗地睁大眼睛,试图找到那个背影。

睫毛瞬间就变得雪白,只可惜,他一无所获。

陆墨辰的内心传来淡淡的失落。

半响,他将视线凝聚到马车门帘外的一个身影柳朔玉。

上次的事,无论楚黎非究竟是何原因对他心生不满,一定与柳朔玉脱不开关系。

要?不,他干脆杀了柳朔玉?反正上辈子楚黎非的死也是他造成?的。

但陆墨辰瞬间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柳朔玉说到底还是楚黎非从艳月馆里买来的,在没弄清楚皇叔的心思之前?,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省的皇叔对他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柳朔玉……柳朔玉……陆墨辰在心中不断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上辈子他以为柳朔玉就是家里出了?变故才被卖进了?艳月馆,并没有?多想,后面更是没有?费心思去调查。

现?在想来,他身上的疑点也不少?。

还有?当天在楚黎非桌子上的那封信……

信上写的东西?会与柳朔玉有?关吗?

陆墨辰逐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

与马车内部一道?帘子之隔的马车外?。

宁晏嘴边勾起一抹看乐子的笑意,视线不断地在前?方的道?路和柳朔玉身上扫过。

但好在他平时就是这个性子,柳朔玉并没有?感到奇怪。

不过柳朔玉还是抓起马鞭随意地抽了?一下,脸上看起来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他压低声音:“你看着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