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东西能吃？”尤里斯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

奎恩吃掉了最后一口肉，他看了一眼尤里斯，似乎一瞬间透过对方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这令他语气沉了沉：“在这里饥饿疲累的状态只会沦为猎物。”他说完，就兀自将尤里斯从树上抱着跃了下去。奎恩用土掩盖了火堆，将骨刀挎回后腰，“走了。”

但即便对方这么说，尤里斯还是咽不下对方烤出来的兽肉。在赛达族里一般这种烹煮肉食的都事情都是由女性负责的，她们会用一些野菜或是酸果调味，尤里斯倒也能勉强吃下去。可奎恩就是这么放在火上烤，兽肉的膻味完全渗出来，一些地方焦苦得根本下不了嘴。他嫌恶地丢掉了手上的那块肉，心情有些低劣地闷声跟上了前面的男人。

说是城镇，实际上也不过就是通了电路罢了。相比起奎恩这种以兽皮裹身的原始族落打扮，福克斯镇上的人至少穿的是人类的衣裤。“奎恩！”原本懒洋洋坐在棚子下面喝着朗姆酒的男人忽然注意到了他们，“你这小子！”他上前两步，分明是想要对方一个拥抱却在半途生硬刹住了，对方往裤子上搓了搓手心笨拙地掩盖本意。“多久没来了你！”

“道格叔，他需要打电话。”奎恩侧开身，后面的尤里斯就出现在道格的面前。可惜这个方才还看起来热情的农家汉这时候却绷着脸皱起眉。

“不会又是什么迷了路的博士吧？”他的语气听起来生硬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什么时候这破地方这么受欢迎了？噢不对”他半晌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就回头看了眼在旁神情冷漠的奎恩。道格烦躁地抓抓头，“行吧行吧，跟我来。”

奎恩似乎并没有再多逗留的意思，“我回去了。”他颔首作是告别，头也不回地就折返了来时的路。尤里斯没有理由挽留对方，他更多的心思侧重于回去之后的报复上。只不过道格是个寂寞了大半辈子的老头，即便尤里斯不去问，对方也能把一切都秃噜出来。

等打完了电话通知亲信来接他之后，道格就忍不住同他搭话。“嘿！你是不是觉得奎恩阴沉又无趣？”尤里斯回想了下奎恩的脸，并无异议地耸了耸肩。道格得到了回应，说话的兴头就更盛，他喝了口朗姆酒，神情似是沉浸入过往的回忆。“那时候的奎恩”

沙哑的嗓音带着淡淡怀念叙述过往。

四年前，奎恩阳光帅气，是早已经预定的下一任族长，他强壮到能够一人进入雨林深处猎捕鳄鱼，可以凭借着傲人的体力攀爬上树顶。但奎恩却更加向往大城市，他能够看见那些轰鸣而过的飞机，那时候他总喜欢到福克斯镇上找道格听些大城市里的故事。

他会用猎物的牙齿来换取一杯劣酒或是橙汁牛奶，奎恩喜欢那些东西，无论是曲奇饼又或者是被煎过的午餐肉。憧憬着大城市的奎恩在雨林中遇到了迷路的生物学家

螺旋桨的轰鸣打断了道格的回忆，他看向缓慢降落在自己菜地里的直升机，气得直嚷嚷。土里的菜苗被吹得东倒西歪不说，从里面下来的人更是毫不留情地从那些绿苗上碾过径直冲道格走来。直到到了跟前，道格才发现对方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那个安静的年轻人。“先生，伦敦那儿最近已经举办了您的葬礼”

黑衣人递过来一套干净的套装，尤里斯摆了摆手。“这不是很有意思吗？是时候回去给我亲爱的弟弟和弟妹一个惊喜了。”熟知他心意的手下收回了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方绒盒，里面嵌着属于尤里斯的戒指。

他将戒指戴在食指上转了转，随即便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目瞪口呆的道格就直接走了。安排好了自己的计划后，尤里斯接过平板电脑刷起在他离开现代社会的期间发生的新闻，或许是出于无聊的心理他破天荒地搜索起了生物学家。一般能登上报道的都是些专业内有所成就的，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一个金发蓝烟怎么看都不超过三十岁的年轻人。

写的刚巧是有关于雨林生态的论文，其中一些过于专业化的词汇尤里斯也并看不懂，他看了一下时间也是四年前。就是这个人了吧？尤里斯手指抚过嘴唇，金发碧眼的英国籍也难怪奎恩总夹杂着一股怪异的英伦腔。“这个人，到时候帮我带过来。”

“好的，先生。”职业令他们并不会过多疑问。

在尤里斯回到他的住所时，那个年轻的生物学家已经神情僵硬地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他了。他只瞥了对方一眼就离开了客厅径直往浴室走。他的腿上留下了一道明显扭曲得如同蜈蚣一般的疤痕，等热水泡过之后浮出一层血红就更显狰狞。尤里斯换了一套干净的装扮，等再见到那个忐忑不安的生物学家时已经是快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先生我觉得我们以前并没有见过”

看看对方这副样子，典型的书呆子。尤里斯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的模样，“别紧张，只是想要问你一些事情。”尤里斯摆了摆手，令站在对方身后的几人都退开了些距离。“有关于四年前你那篇关于雨林生态的论文。”

“那是我原创的！”

尤里斯拿着平板电脑翻着对方的论文，“冷静点查理先生，我一个非专业人士当然不可能在原创方面找你的茬，只不过是觉得你自从四年前这一篇论文之后就没有再写”他看看面前那个神情似是被戳中痛处一样的查理，抿着唇笑了笑，话锋一转态度便温和下来许多：“但当然，我也不是为了这些事情找您的，还没自我介绍尤里斯詹姆斯。”

即便是醉心于生物学的查理依旧对这位前一个星期刚全国播报过讣告新闻的已故王子的名字相当耳熟。他深怕自己一个普通人陷入王室的什么阴谋漩涡，一下子脸色更是苍白：“查理三世？”他忙不迭低下头，绞尽脑汁想着为什么自己会被找上。

“别担心，只是你的这篇论文里提到了雨林里生活的那些动物，不乏食肉的猛兽。”尤里斯的语气轻描淡写，“我只是想问问你，如果作为被人类圈养的猛兽来说，你有什么推荐？”他拨了拨手上的戒指，轻声笑问。

“猛、猛兽？”

尤里斯嗯了一声，“算是王室的一点恶趣味？”他前倾过身子。

查理犹豫一阵，但还是乖乖回答：“如果是从小驯养的话也可以养大型猫科，但如果是野外成年猛兽的话即使捕捉回来也难以驯服，很容易会造成伤害”

“说的也是”尤里斯沉吟附和，“那你觉得像野兽一样的人怎么样？”他抬眼看向查理，这算是他生活中的一点小调剂，于尤里斯而言回到了属于他的地方那么无论是奎恩又或者是面前的查理都不过是娱乐的玩意儿，他享受于这种逗弄的乐趣。

果然对这一切毫无察觉的查理怔怔跟话：“野兽一样的人”他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似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又低下了头。尤里斯猜到了查理正在想什么，点到为止的谈话很快结束，尤里斯并没有给查理反应的机会，直接让手下将人请了出去。

“先生，您坠机的地点找到了。”

尤里斯闻了闻久违的咖啡香，浅抿了一口。“朝那周边查，请赛达族的族长过来做客。”他因为周围周遭熟悉的一切心定地喟叹：“如果那位族长不愿意”

“那就杀了他的族人。”尤里斯说着顿了顿，温声提醒：“从小孩子和女人下手。”

“遵命，先生。”

第2章 3. 野兽一样的他3

摩登都市一片繁荣喧嚣，无人知道隔着海的另一边正遭受屠杀。烧红的火光冲天，映得一片血霞。起起伏伏的凄惨哭嚎令人心生不忍，村落被烧，年轻精壮的男性都被压在一旁，老弱妇孺则在另一边被浇上了汽油，火苗嗤嗤作响，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我跟你们走。”坚韧的族长低下了头，最终只能屈服。他引来的灾祸，最终只能由他来承受。他从未想过再一次的好心换来这样的结局，也从未想过少不经事时幻想过的不切实际的梦会以这种方式实现。他被带上了庞然大物般的直升机，陌生机械的运转声像是快要钻穿他的耳膜。

而一路上金雕都飞在旁侧，发出尖利刺耳的鹰啸。

尤里斯面色和善，见奎恩被带来了更是挂上笑意。他坐在餐桌主位，侧边坐着生物学家查理。即便是以作客为由但查理这几天实在寝食难安，脸色自然不怎么好看的恹恹然。待见到奎恩被带到客厅，神情更是复杂起来。“詹姆斯先生！随意囚禁他人是犯法的行为！”他猜测到了尤里斯的想法，但由于牵扯上了久未见面的奎恩赛达，查理的语气难免有些激动。

“查理先生，冷静些，坐下。”尤里斯切着牛排，半熟的肉里被挤出一丝丝血汁。他言辞凿凿且警告意味浓重。尤里斯看向奎恩，对方眼中燃着盛怒的光，像是等待他松懈时就会扑上来撕开他的喉咙似的。尤里斯饶有兴致地放下刀叉仔细端详了一番奎恩，这个高大且野性的男人突兀地站在那儿，浑身紧绷着犹如一只警惕戒备的猛兽。简单束在下身的豹皮蒙了一层烟灰，被烧得有些焦黑。

“恩将仇报的杂种”奎恩从喉咙里挤出怪异的声调，用夹生的英语咒骂道。电棒捅在了奎恩的后腰，他被两个保镖钳住手臂，膝窝被踢，促使着他猛地一下跪在地上。查理目睹着一切发生，却被站在一旁的保镖强按在座位上。“啊呃”他被人按着后脑勺，脸颊贴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电棒在他的肩胛骨间又狠狠来了一下，电流像是穿透了心脏，血液跟着沸腾似的滚热起来。

尤里斯宛若没有听见奎恩咬牙切齿地咒骂，他对神情很是难看的查理说道：“要去看看我为宠物准备的地方吗？”他说完，却也不等查理反应就站起身往偏门走，他们穿过了大厅上楼，保镖则压着查理与奎恩默然跟在尤里斯身后。

偌大的金色鸟笼被安放在主卧的角落。里面垫着软毯，看起来过分奢华到有些刺目。那个鸟笼大小只够一个成年男人半蜷着卧躺，奎恩被塞了进去，期间本能的反抗令他又被电了两下。那些冷肃着脸的保镖妥帖地执行着尤里斯的命令，他们用小刀利落割开了奎恩腰上的兽皮束带，扯下了男人身上唯一的遮掩，他们给奎恩上了枷锁，颈圈与双腕之间的锁链链接得很短，手臂都伸不直只能曲在胸前。

“詹姆斯先生！你这是在犯罪！”查理被压着肩膀，忍不住喊道。

但被质问者却不以为意，“查理先生，别那么激动。”尤里斯看起来很是兴致盎然，“不觉得很合适吗？”他觉得很合适，比起那些长毛的愚蠢的四脚动物而言，人类反倒是更为容易饲养的类型，只可惜这被排除在情理道德外，是不能被接受的行为。

在缓过被电击的疼痛之后，奎恩恼怒至极地拉扯着身上的桎梏，他的腹肌绷紧清晰分明，背肌若隐若现。锁链被拉得哗啦哗啦响，看对方的阵仗像是随时就能挣断一样。奎恩在气急时骂了两句俚语，抬眸瞪向尤里斯的目光格外凶狠。看了看奎恩呆在笼子里的模样很是满意的尤里斯索性在主卧床边坐了下来。

“但是光是关在笼子里是不是有点没意思？”尤里斯慢条斯理地布着陷阱。“现在的地下斗兽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参赛”尤里斯看向一副毫无畏惧表情的奎恩，笑道：“你怎么会以为我会把自己的宠物送去玩那种东西，我是想让查理先生去研究一下那边的动物啊。”

他的话令奎恩不得不去看之前刻意忽视过去的人，查理依旧是一派文质彬彬的学者气，他架着一副眼镜衬得模样更是清秀。对方的长相过了几年似乎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奎恩看向尤里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之前救了对方姓名的时候从未想过会得到这种回报，他离开之后村落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开始重建，那把火烧掉了他们之前所有的存粮。

尤里斯却并没有理睬奎恩，而是看向一旁的查理，“怎么样？查理先生想要去地下斗兽场看看吗？”他言语间似乎对那儿充满熟悉，“那里一般都是些恶趣味的贵族王室会去的地方，把搜罗来的猛兽放在一块儿，激怒它们厮斗。”他之前去看过几次，有些过分血腥，并不怎么合他口味，“那群人应该会对人兽斗有兴趣才对。”

而之前还在叫嚣着法律的查理在这时候意识到了他所面对的并非普通人，故而沉默下来。他惜命的模样惹得尤里斯轻笑：“怎么？不和刚才一样和我讨论犯法的事了？”人的一张皮子底下装着的东西实在难以入眼，即便面上再道貌岸然，实则也不过是内里溃烂令人作呕的垃圾。他对查理失去了兴趣，便又将目光投向笼内的奎恩。

对方的眸子似是燃烧一般熠熠，野兽一样的没有虚与委蛇的屈服或是流于表面的忌惮。直白纯粹的憎恶与戒备。如果这时候伸出手的话毫无疑问会被对方直接咬断吧，尤里斯想着，不过野性未驯的宠物养起来才有趣。

尤里斯挥退了押着查理的保镖，“当然，查理先生这几年才刚在学术界站稳脚跟，要您去实在勉强。”他看起来有些苦恼，“这样吧，你或者是他两个里面得去一个。”尤里斯指了指笼中的奎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