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上,找自己活过的?证据。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她?多活一天?都是赚,却?有一点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注定短命,不甘心自己死得悄无声息。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她?也想做些事情,想让别人知道她?。

可惜为身体所累,只能困于方寸的?闺阁之间。

季松不同。

他是宁远侯之子,前途锦绣,日后史书工笔,总少不了他的?篇幅字句。

私底下,也会有许多的?逸闻流传。

千百年后,旁人提起季松,或许会笑谈他有位深爱的?原配,为那原配,他以她?为笼、以身做囚,给自己判下了黥墨之刑,将她?拘在心口。

如此,才有人知道她?活过。

沈禾笑:“季松……我还挺喜欢你的?。”

第51章 故意摔断胳膊的松 此乃太一赐福、天马……

自打季松纹了刺青之?后, 俩人就腻歪起来了,沈禾也越发害怕季松了。

倒不是季松打她骂她。季松这人強势是真,但強势有強势的好, 他覺得欺负女人实在难看, 别说打了,重?话都不会说几句;就连上回被他怒斥的两位佳人, 也都好声好气地问了, 问她们是要拿了银子回家,还是嫁给他手底下的兄弟?

两位姑娘都选了嫁人, 季松也大方地包了礼金,要她们好好地过日?子。

沈禾害怕就害怕在,季松整天逼她吃东西。

也不是什?么难吃的东西, 菜色都很好吃,不是老师傅做的,就是外头酒楼食肆里?带回来的,味道绝对不差;可季松整天逼着她吃肉吃米面?,还说她身体弱就是饿的。

沈禾当然反驳,反驳着反驳着反倒让季松发现她每顿只吃七分饱,东西也大多是汤羹, 气得季松大呼沈家人不会养生?, 从小就这么饿孩子;骂完了发现沈禾神色不对,又坐下来塞了块肉给她,要她好好吃东西。

肉吃多了, 沈禾肚子不舒服,季松就给她揉肚子,一边揉一边低低地哀求,求她一定要好好吃肉吃饭, 说是吃上两三个月,她要是再?不舒服,他就再?也不逼她。

沈禾没办法?,只得乖乖地吃了;季松也知道她不乐意,便另辟蹊径,整天找人做首饰,还说不是送给她的,是送给穗儿的成婚礼物。

说完了,又特意强调他对穗儿没有意思,看得沈禾忍不住笑。

沈禾便将做好的首饰分门别类,这个给穗儿、那个给田田,还有身边的其余人……因着首饰多,这事倒也十分地费时间;何况沈禾还特意让田田来挑,正好把她喜欢的都装在一处。

如今沈禾正和田田一起收拾首饰,又忍不住问李敏的现状原先她让穗儿说她掉了簪子,后来就和季松生?气,一直没机会管这件事;如今正好问了,才知道李敏说要把整个李家翻过来给她找簪子,却被她父親拦住,说只在沈禾走动过的地方找就是了,李家没有手脚不干净的人,肯定能找到。李敏又要说,却被父親一巴掌扇在脸上,这事便按着李父的说法?去做,最后在花坛一角找到了簪子。

沈禾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季松待她这样好,李父对他的新夫人好也很正常,但是对李敏这样……正想着,外头忽然一阵嘈杂。

沈禾与?田田对视了一眼,忽然笑了:“我去看看是不是李润……这人整天过来,真该让子劲罚一罚他,田田你说是吧?”

“不准!”田田没好气地背过身去:“他过来也是有事,毕竟公子喜欢夫人,整天让人来照看夫人……哎呀不说了,咱们出去看看。”

沈禾失笑,眼见田田跑开了,方才慢悠悠走了出去;没想到过来的不是李润,而是七八个成年人,清一色的大红飛魚服。

沈禾一下子就皱起眉头来

虽说世间常有锦衣衛穿飛魚服、佩绣春刀的说法?,但沈禾知道,飛魚服是赐服,除非是锦衣衛里?的高级堂官,或者?重?大典礼、特许穿上飞鱼服,其余人輕易不能穿飞鱼服。

且不说锦衣衛里?有没有那么多能穿飞鱼服的堂官,只看那一水的飞鱼服,便知道出了大事。

再?细看,为首的那个背上负着一人,那人垂着胳膊趴在旁人背上,脑袋无力地搁在身前之?人的肩膀上;他衣袖的颜色比旁人深些,蜜色的手掌手指上满是红褐色的干涸血迹,瞧着触目惊心?。

晚风送爽,血腥味愈发浓厚。

沈禾连忙走下台阶。

那七八人也朝她快步走着,口中称她为嫂夫人,却有人不着痕迹地拦住她:“嫂夫人,五哥出了些事……你莫要慌。”

这倒猜得出来。若不是季松受傷,如何能送到宁远侯府来?

“请过大夫没有?”沈禾皱眉问:“他傷势如何?怎么受的傷?有没有说别的话?”

“五哥说……”那人迟疑许久才道:“说他这回的傷吓人,让你别过去看。”

看来确实伤得挺重?的。沈禾心?头又酸又涨,望着那人道:“公子如何称呼?”

“嫂夫人叫我周二就好,”周二并不敢逾矩,说话间离沈禾又远了些,如今两人相距半丈有余,他才将原委一一说出。

原来前几日?穆飏随军去了西南,皇帝心?中总是有些担忧,索性弄了一场演武,也算是给自己找点安慰。

这事倒也常见,锦衣衛中许多人都准备周全在演武场中待命,直到皇帝出来让人赛馬,说赢了重?重?有賞。

锦衣卫里?多的是勋贵子弟,哪里?在乎那几两银子、几匹绸缎的賞赐?不过是发覺皇帝担忧,想要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自己、以此换取皇帝欢心?罢了,因此个个都卯足劲头去赛馬。

季松没参加。他在边塞长了几年,跟着一块儿杀敌捣巢,倘若他也参加,旁人便只有争第二的份。因此除了刚刚到了锦衣卫时表现过几次,之?后季松基本上不参加这些活动。

赛馬时一堆人挤在一块儿,马儿奔腾时活像入了洗砚台的墨,一时间四下散开,烟尘滚滚中声响如雷,皇帝大为开怀。

不想惊了馬。

哪匹马开始惊的?当时形势紧急,所有人都又慌又怕,没人说得清楚;只知道有两匹马直直朝着皇帝的銮驾而去。

皇帝在高台上,身边又有许多人护卫着,见情形不妙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到了皇帝面?前,那马儿无论如何也伤不到皇帝;可大军开拔不久,马匹便惊了皇帝銮驾……这事终归带着几分不详的意味。

好在一场危机消弭于无形

也不知道季松怎么跃上马背的,总之?他策马追上另一匹马,手中拽着马缰跳上另一匹马的马背。之?后他拽着两条马缰,用尽力气迫使马儿调转方向,绕着演武场跑了许久后,两匹马儿前蹄高悬、厉声长嘶,最终慢慢四蹄踏地,恢复了正常。

马儿立蹄时,季松被狠狠地甩在了地上,其时一声钝响,滚滚烟尘将季松遮掩了个彻底,许久后烟尘散去,才显露出一个满面?尘灰、汗流浃背、仰面?喘气的季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