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进这?个屋子,我就让人把你们打出宁远侯府去!”

季松不找女?人的麻烦,更不会对着女?人发脾气?;可他面容威严,这?会儿又气?着,两位姑娘紧张地直冒汗,略一福身就落荒而逃了。

沈禾害怕。她第一次见季松生气?,何况她还是那个罪魁祸首,这?会儿吓得脸色煞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季松见她这样更气不仅不喜欢他,还不相信他他动?了动?腿,好坐的更舒服些,又垂眼看着她:“好苗苗,咱们说说话。”

沈禾紧紧朝桌案移动?身子,直到?桌案硌得后背生疼、她避无?可避,才对着季松要吃人的眼神,轻轻开了口:“好。”

她剛剛说完了话,就侧过眼不看季松,吓得眼睫都在颤抖。

季松忽然说不出话来。

她害怕他,怕他动?手伤她。

暮色昏黄,屋内气?氛凝重?压抑,糕点的甜香却四处弥漫。

甜香絲丝缕缕,无?孔不入地钻入口鼻,季松心头钝痛,倏地苦笑:“苗儿……防我防得好生周密。”

季松声音低沉痛楚,沈禾惊得抬眼看他,见他颓然而坐,神色很是受伤,慢慢愧疚起来。想了想,沈禾望着他低声唤:“夫君……”

“……我是你夫君么??”季松心口疼得发闷。他又不想露怯,停了会儿才抽着冷气?开口:“苗儿,你就这?样?把你的夫君推给旁人?!”

“苗儿拿我当?什么??当?一个”

当?一个可以肆意利用的工具?

为着她的亲人好友,她愿意依偎在他身邊撒娇撒痴;可一旦他和?那些人有了龃龉冲突,她便毫不留情地扔了他,即便她清楚事情未必会糟糕到?那种地步,也会把所有的隐患熄灭于未然。

至于他……

只要那些人无?恙,他季松即便是疼死?了,她也不会多看他一眼、不肯多信他半分。

季松声音低哑,仿佛泣血一样?,沈禾几要被愧疚淹没,转头避过季松视线:“子劲多想了。”

季松全说不出、做不出什么?,只冷眼望着她。

真是个有情有义?、有勇有谋的好姑娘。

明明不相信他喜欢她、明明害怕他气?急之下失了理智、怕他动?手伤了他,可还是利用他对她的那些情意,早早地、一步一步地设下环环相扣的陷阱,再用自己做诱饵,一点点诱惑他跳了下去。

至于他这?只落入陷阱的困兽会不会在痛楚绝望之下撕咬吞食了她……

她害怕,可这?份害怕却不足以阻拦她的行为举止。

她把自己,也当?作了保护亲友的代价。

季松想笑,笑他自己居然折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里。

想他季松自幼顺风顺水,国子监里称雄称霸,辽东边陲飞鹰走马,一辈子酣畅淋漓潇洒痛快,直到?遇到?了她。

她娇气?,懒散,偏偏胆子大,人也伶俐剔透,哄起人来能把人哄到?天上去;可也心思深,不容易动?情,他做了这?么?多,她或许毫不动?容,只把他当?作一个且用且防的工具。

怎么?偏偏喜欢上她了呢?

季松纳闷,想着这?人既然怕疼,那他打她一顿,能不能把她打的迷途知返?

可这?念头刚刚探了个头出来,就被季松给否决了。

她那么?娇气?,又那么?笨,咬他舌头都能咬到?自己,又委屈地嚎啕大哭,不住地控诉他的狠心;他要是打她……她还不得记一辈子,天天和?他生气??

要不,他狠心点,把她正法于床笫间?

对,他要她要到?哭,无?论怎么?叫他都不肯罢休,好让她知道自己有多生气?。

也不行。他太喜欢她了,她那么?瘦弱的一副身体,他都喜欢得不行;真到?了床上,他怕是停不下来,估摸着得出事,这?丫头喜不喜欢另说,以后一定会翻旧账。

是了,这?丫头小肚鸡肠,上回他带她去市井里头玩,不过是趁机见了穆飏一面,她都气?得要命,怪他心不诚。

当?时她怎么?说来着?

哦,想起来了,这?丫头怪他见色起意,说他只想要她的身子,还说她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怪他把她当?成一个见穆飏的幌子。

这?丫头,全不在乎他为她做了多少?。

要不,干脆打她屁股一顿,让她明白?明白?他这?回有多么?生气??

季松如是想着,忍不住转头看着沈禾,正巧看见她垂首落淚的情景。

她长得好看,哭起来也好看。她侧着脸,粉白?的面容有些红,仿佛桃花一样?,淚珠大颗大颗地掉在地上,水晶珠子一样?的晶莹剔透。

季松:“……”

他这?还没动?手呢,她哭什么?啊?

季松一看就烦了他假装不知道那是心疼粗言粗语地开了口:“哭什么?哭?不够晦气?的,不准哭了!”

沈禾果然不哭了。等最?后一颗泪珠子沿着下頜掉下去之后,她忍不住抽噎了一声,身子都为之一动?,但确实没有再哭。

季松心头更烦躁了不让她哭就不哭,这?是怕他吧?

做人夫君做成这?样?,真够让人挫败的。

正头疼着,忽然见沈禾抬眼望他,哭过的眼睛越发黑白?分明,仿佛被露珠洗过了一样?。

季松不自觉别过了眼。

沈禾看着季松,忽然伸手去抓季松的衣袖。

她没抓季松的手,只敢去拽季松的衣袖;偏偏季松穿着窄袖的衣裳,手腕上还束着护腕,她一点也拽不到?季松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