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在你和季松成婚前,娘也觉得季松那?个軍功有水分,是他因着身?份抢了别人的军功,全是靠父親荫蔽得来的官职;可自打你和季松成了婚, 娘慢慢知道?他的军功是靠自己得来的。”
“苗苗,这军功是什么?苗苗你知道?嗎?”
沈禾闭了嘴,慢慢眨了眨眼睛。
军功……自然是人头?。
换句话说,季松的官身?,是靠别人的性命换来的。
可是……可是那?些人非我族类,杀了也就杀了,盛羽却?和他们一样都是自己人。
再者说了,季松也一直避着她,不让她知道?他在外头?做的那?些事情,最?多偶尔说自己凉薄冷情,没那?么在乎旁人性命。
见沈禾这副表情,周夫人就明白沈禾听进?去了。她笑了:“当初怕你大伯难为我们夫妻,恰巧季松看上了你,所以你就半推半就,顺着季松意思嫁给了他,是不是?”
沈禾并不意外母親能够看出来这层关系,但就是不说话,又听周夫人道?:“你被那?庸医吓着了,觉得自己活不过二十岁,想着能过一天是一天,即便不喜歡季松,也不用忍受太久,是不是?”
沈禾抬眼去望母亲,满脸都是震惊。
却?见周夫人没好气地撇过头?去:“那?庸医是来卖丹药的,所以让你爹给打出去了……没想到叫你瞧见了,还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你就不想想,夏日去辽东确实避暑,可车馬劳顿,倘若你真的那?么病弱,你爹怎么舍得带你去辽东?”
沈禾慢慢转过头?去,忽然低头?掉眼泪。
周夫人又问:“你喜不喜歡季松?”
沈禾不吭声,周夫人笑:“不说我也知道?。你要是真不喜歡他,倒不会跟他生气了。”
“你怕季松,娘知道?,他长那?么高、那?么壮,一巴掌能把你掀翻,你害怕再正常不过;但娘问你,季松对你好不好?”
“之前穗儿说,季松还伺候你穿衣吃饭,闲了还给你洗脚,有没有这回事?”
“但凡你病了,季松一定昼夜不息地照顾你;你来了葵水,他整夜帮你揉胳膊腿儿,就为了让你好受点,有没有这回事?”
“因为心疼你体?弱,你俩成婚一年,季松才要了你,之后也随着你心思;你不喜歡,别说女人了,院子里连兔子都是公的,有没有这回事?”
沈禾接着掉眼泪,掉着掉着开始耍赖:“我又没有逼他这么做。你情我愿的事情,他凭什么喊冤?”
“不是喊不喊冤,”周夫人失笑:“苗苗,做人要有良心,季松待你这么好,你也要好好待人家。”
“都是爹娘生父母养,你凭什么这么糟践人家?”
“好好好,这些都不说,说不定季松就喜欢你这副没良心的样子……娘问你,你喜不喜欢季松?”
沈禾怏怏靠在椅背上:“喜欢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
“我要是现在回去了……他打得我屁股开花了怎么办?”
现在她还是没弄明白季松到底是不是要软禁她。这事她一想起来就心里打鼓,一点也不想见季松。
周夫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是喜欢,可就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觉得季松怀疑她,自己还委屈着呢。
周夫人便笑:“他要是打了你,那?就罰他给你请大夫。”
“我听说,季松这些日子每天都喝的醉醺醺的……伤了身体事小?,要是哪天误了差事,惹了皇上发怒,苗儿,我看你后不后悔。”
沈禾又哽咽起来:“那是他活该!他那个性子,就该被人狠狠罰了、让他改了性子!”
周夫人无奈:“天底下有十全十美的人吗?”
“不说别人了,就说你爹,瞧着温文尔雅、为人和善,可他遇事犹豫不决、举棋不定,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娘是不是也要嫌弃他全没个男人的样子?”
“再说说你,打小?一副病怏怏的身?体?,倒是喜欢看书,平常也足够乖巧,可遇事就往心里搁,从不让别人知道?,非要别人来猜……什么时候觉得委屈了,霸道?得要别人和你一块儿遭罪……你觉得你这性子好嗎?”
沈禾气冲冲地望着母上大人:“那?母上大人的性子好吗?”
“不好啊,所以我选了你爹,”周夫人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我这人懒散,爱享受,不乐意努力;正巧你爹人好看,性子也和善,我就选了他。”
“……”沈禾沉默了好久,忽然冷笑起来:“那?我要是不喜欢季松呢?我不想跟他过了呢?”
“你随意呗,”周夫人也笑:“跟你爹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大不了就养你一辈子。当年给了你多少嫁妝啊,吃喝才花几个钱?不差这点小?钱。”
嫁妝啊……
季松说,要是她真的休了他,他就拿她嫁妆养十个八个小?妾,每天和小?妾们睡完了才歇息。
沈禾脑瓜子疼起来了。这还真是……想想就生气!
如?是想着,沈禾一下子弹了起来:“凭什么?我嫁妆还在他那?里呢!我要拿回来。”
周夫人只当没听见女儿声音里的颤抖,也假装没发现女儿面上的尴尬,只殷切地劝慰她:“这都下午了,要不等?等?再回去?”
“再说了,这都一个月了,季松也没派人来探望探望咱们,可见他心不诚……要不,你在家再住几天?”
沈禾咬了咬牙。
季家门第太高,倘若季松派人来探望他们,恐怕他们会像惊弓之鸟一样猜测季松有什么意图。
即便旁人不会这么觉得,沈禾也肯定会害怕。
这回季松果然老?老?实实地在家等?她,才让她心头?的害怕慢慢下去了。
偏偏两人之间有太多不能说的事情……沈禾咬牙切齿:“对,他心不诚,我回去收拾他去!”
言罢转身?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