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松并不愿意将沈禾牵扯进来。
先前听?说何仪失踪, 穆飏情急之下要动用缇骑,季松花了?好大力气才将穆飏劝下;而劝下穆飏的理由,并非是擅用权柄惹来皇帝猜忌,而是锦衣卫兴师动众,倘若何仪一心躲着他,如此反倒让何仪害怕。
穆飏用情太深,伤人伤己,倘若何仪在这段时间?里出了?意外……恐怕会给沈禾带来不便。
穆飏用力眨了?眨眼:“……或許,我知?道了?。”
去?年年初,他谎称自己是锦衣卫百户,何仪气得?几个月没理会他,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丰隆堂里。
丰隆堂做木材生意起家,做的家具结实美观,当时何仪去?了?丰隆堂,他也跟了?过去?,还奉上了?二百两银票,最?后死皮赖脸地?跟着何仪去?探望弟弟。
思及此,穆飏不再?歇息,起身就?去?了?丰隆堂,季松连忙跟上
他夫人性格软和,人又心善,倘若何仪因为她?出了?意外……那丫头怕是会把自己给愧疚病了?。
一路快馬加鞭,到了?丰隆堂时,丰隆堂的夥計正要关门打烊,才关了?一扇门,就?被远处驚天动地?的馬蹄声给驚着了?
这可是京城,就?在皇城根下,怎么有?人敢策馬?
小夥計心驚肉跳,不由看向掌柜的求助,掌柜的则拎着衣袍走到了?门口,刚好瞧见馬儿悬空的两条前蹄。
穆飏勒了?马。他并未下马,只望着掌柜道:“王掌柜……可还记得?我?”
王掌柜从伙计手中接过灯笼,挑高了?灯笼望,才道:“客官是……何姑娘的朋友?”
“正是,”穆飏下了?马,快走两步接过王掌柜手中的灯笼:“我有?一事相求……”
王掌柜被穆飏身上的凌厉气势惊出了?一身冷汗,但他毕竟是个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許久的中年人,当即笑着同穆飏离开:“公子请讲。”
也没什么可说的。昔日何仪来这里打了?家具,送家具的,自然也是丰隆堂的人,他们絕对知?道何仪那套宅子在哪里。
王掌柜心惊胆战地?望着灯笼
这人身份絕不寻常,虽说不清楚他到底是谁,但他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十几骑人马,其?中一个还是宁远侯府的公子,想来……这人應当是锦衣卫里的人。
可做生意要以诚信为本,倘若就?这么将何仪的住址泄漏出去?了?……
王掌柜露出个和善的笑来:“本来,小人不该将何姑娘的住址说出来,但既然是何姑娘的未婚夫,小人便斗胆一说了?。”
“昔日何姑娘確实在这里打了?一套家具,清一色的柳木,就?连恭桶都成双成对的……”
穆飏紧锁的眉心渐渐舒展了?些。
她?记挂着他,连恭桶都备好了?,只是害怕他的身份。
穆飏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只叹息着苦笑:“劳烦王掌柜指条明路,晚辈感激不尽。”
王掌柜早先注意着何仪,倒也知?道她?的住址,当即叫过个小厮,让他带着穆飏等人去?了?。
那处宅子不算大,但胜在清净整洁。十几个锦衣卫悄无声息地散落在宅院周围,仿佛融进了?夜色之中。
穆飏定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季松不解:“凤举?”
现在夜都深了?,沈禾肯定还在家等着他回去?呢,他不回去?,沈禾怎么可能?安心歇息?
穆飏在耽搁些什么?
穆飏声音飘渺:“子劲,她?为何躲着我?”
季松如何能?知?道?他一门心思都扑在自家夫人身上,如何能?清楚其?余女子的心思?
“许是有?什么误会,”季松换了?个姿势站着,目光也望了?进去?:“我不大清楚,但她?既然连婚房都准备好了?,想来对你情真意切。”
穆飏沉默许久,上前几步,握住院门上的铜环,轻轻地?敲了?下去?。
夜深人静,铜环打在木门上的声音沉闷又清晰,季松往后退了?几步。
里头先是几声犬吠,随后是一声貓叫,又有?女子声音由远及近:“来了?,请稍等……”
门栓被打开时哗啦啦地?响,门扉开启,披着外衫的女子吃力地?抱着只肥硕的狸花貓,面上的疑惑瞬间?变成了?惊恐。
她?愣愣地?后退了?两步,面上血色瞬间?褪尽。
她?散着长发,漆黑的长发半遮住面容,越发显得?面色苍白。
月不甚明,风不甚大,只有?恐惧在两人之间?蔓延。
夜来风叶已鸣廊,两两相望,四目惊惶。
最?后还是何仪先开了?口。她?声音有?些颤抖,却努力扯出一个笑:“你来了??”
“是,我来了?,”穆飏声音很轻,上前几步,自她?懷中接过那只肥硕的狸花貓,轻飘飘地?嗔怪她?:“出来散心,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那只狸花猫足有?十几斤重,周身都是棕黑的花纹,因着穆飏与何仪很是熟悉,这肥硕的大猫被抱走时也没有?挣扎,只是动动身子趴在穆飏手臂上,尾巴还惬意地?飘着;抱猫时,穆飏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何仪:“我来了?……你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何仪如梦初醒,忙转过身去?带路:“请进……只有?些粗茶,还请见谅……”
院子不大,两人几步就?进了?屋子;门关上后,季松侧耳听?了?许久,也没弄清楚他们有?没有?上门闩。
但季松明白,穆飏肯定不会伤害何仪
方才抱那只肥猫时,穆飏怪她?出来散心也不知?会自己一声,一句话就?给这事定了?性,给足了?对方台阶。
话虽如此,但季松答应了?夫人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穆飏……当即从旁人手中接过一把雁翎刀,认命地?走到屋门外头靠墙站着,预备只要屋里有?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他就?砍断门闩冲进屋去?,確保何仪毫发无伤。
也不知?道两人在屋里说了?些什么,他们声音不高,但是说了?很久,久到季松都觉得?累了?,慢慢抱着雁翎刀靠在了?墙上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