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枝语将目光移到纪筠声的脸上。

纪筠声并未察觉，仍然牵着叶枝语走向楼外。

前面是一大片健身设施，有很多大人带着小孩儿在那里休息玩耍。叶枝语终于开了口：“哥哥，有人在看。”

说着又用拇指轻点了两下纪筠声的手背，示意他先放手。

纪筠声望向两人紧握的手，视线上移，直直地与叶枝语对视。

过了两秒，他稍凑近了些，在叶枝语的唇上亲了一口：“乖乖，我们相爱，不要管别人怎么想。”

第44章 44.油菜苔

“纪筠声，你真的不陪我回去吗？”叶枝语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们不会想看到我的，”纪筠声帮他收好行李箱，起身走向叶枝语，“免得回去又要吵架。”

叶枝语摇了摇头：“其实妈妈很想你。”

是吗，能有多想呢？范玉婵没再给纪筠声打过电话，像是已经放弃了这个离家出走的不孝子。

之前已经约定过了，如果做不到和叶枝语分开，他就不能再回这个家，纪卫民和范玉婵永远也不会同意他们之间的关系。

既然如此，纪筠声只有远离家庭，才能让叶枝语同时拥有所有人的爱。

纪筠声伸手将叶枝语从沙发上拉起来：“回家要开开心心的，我会等你回来。”

自从两个人住在一起之后，就没有像这样分开过这么久。叶枝语掰着手指算日子，他即将整整三天见不到纪筠声。

回到家的时候，范玉婵来院门口接叶枝语，目光下意识往他空荡荡的身后望去，最后挽着人进了屋子。

叶枝语走进正门，看见纪卫民正在端菜，就笑着对纪卫民打了声招呼：“爸爸已经到家啦。”

纪卫民将饭碗放到叶枝语面前：“上午就回来了，厂里没什么事。”

叶枝语去厨房洗手，出来的时候看见外公外婆也进了门，坐在了长凳上。

“我看我外孙在学校都没有好好吃饭，”纪永康心疼地说道，“脸上都瘦了。”

“哪有，”叶枝语捏了下自己的脸，示意道，“比年初的时候重了四斤呢。”

范玉婵给他夹菜：“可以嘛，骨折期间还养了些肉。”

当然，有纪筠声在，他的伙食比以前好了很多。

清炒油菜苔，香辣贡菜，萝卜干炒回锅肉，尖椒鸡，水煮黄辣丁。

“好香呀，”叶枝语看着范玉婵笑了笑，“妈妈做的全是我喜欢吃的菜。”

“喜欢吃就多吃点，平时在外面也舍不得花钱吃点好的。”范玉婵说着，心里又忽然一怔。

她做的全是叶枝语喜欢吃的菜，不止是今天，以前也是，以前的二十年几乎都是。

因为计划生育的政策，她不能让叶枝语管自己叫妈妈，可她对叶枝语的重视从来不比纪筠声少，甚至……她将叶枝语带在身边的时间都比纪筠声还要多。

叶枝语小时候总生病，她经常要关注叶枝语的身体状况，有时候纪筠声也不舒服，但她也顾不过来。最多只是给纪筠声找药，让他好好睡一觉。

她几乎没有好好地哄过生病时的纪筠声。

因为纪筠声听话，哪怕小时候也很少哭，大人们都说，筠声是院子里最懂事的孩子。

不挑食、从来不会主动叫妈妈给他买新衣服、农忙时节总是抢着帮家里人干活。

以至于范玉婵似乎很少会关注纪筠声喜欢吃什么菜，就算知道，也会下意识先做叶枝语喜欢吃的，因为叶枝语小，更需要她的照顾。

她想着，如果筠声今天回来，看见这桌菜，心里一定会觉得这些不是为他准备的，而是为弟弟准备的。

范玉婵很轻地叹了口气。

纪卫民却听到了，抬起目光看向范玉婵，问道：“怎么了？”

“这是筠声不在的第几个中秋节了？”

叶枝语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第二个。”

“是。”范玉婵想了想，声音有些低落，“去年他也没回来。”

叶枝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问：“妈妈，你想哥哥了吗？”

范玉婵摇了下头：“他忙，从外地回来一趟也麻烦。”

“哥哥一个人过节，会很孤单呢。”叶枝语说道。

饭桌变得安静下来，纪卫民始终沉默不语，夹了菜也没心情吃。

纪筠声连过年也没回来。

范玉婵知道纪筠声会给爷爷奶奶打电话，也能从他们那里了解到纪筠声最近的情况，才会稍稍安心下来。

可她还是希望，有一天能接到纪筠声的电话。

在此之前，家里人几乎不敢随意提起纪筠声，叶枝语回家的时候也会尽量避免聊到哥哥，但这次，所有人都明显感受到家里少了一个人，多了几分冷清。

范玉婵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筠声从小就让人省心，报喜不报忧，遇到困难也总是自己解决。”

叶枝语也给范玉婵夹菜：“可是，省心不代表就该被忽略。”

很轻的一句话，却像是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范玉婵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