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狗皇帝!”我委屈地叫了出来,把未完结的蛇蝎美人窝的稿纸统统塞进了夏富贵怀里,愤怒道:“他有毛病吧!不抱着他的大老婆小老婆逍遥去,干嘛非要拿我寻开心!”
夏富贵这回没有捂我的嘴,只是伸手揉了揉我烫烫的脑袋,劝道:“你别气了,气也没用啊,反倒是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他见我低头不语,又把蛇蝎美人窝的稿纸放回到我的行囊里,提议道:“你要实在气不过,下一本就写个更加刺激的本子,比如恶霸流连花丛,最后死于马上风之类的香艳故事,如此一来泄愤赚钱两不误,多好啊。”
我一口老血翻涌上来,夏富贵真是我的事业小福星吧,都到这时候了还在他妈的催稿!
带着富贵儿的殷殷期盼,带着一颗沉重的心,我含泪挥别掖庭自由香甜的空气,回到了死气沉沉的紫宸殿。
按照戏本子的套路,我此番回紫宸殿应当画上全包眼线,涂上大红唇,在殿门口露出风轻云淡的微笑,对狗皇帝抛下一句:“从前的沈缨已经死了,老娘现在是黑暗罂粟沈缨。”
然而想象的画面没有发生,李斯焱今天去宫外办事,我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
晚间,我直挺挺躺在我的榻上,听着小金柳带来的最新情报。
她的八卦没什么稀奇,夏富贵都和我讲过,只有
“嗯?魏才人来送鸡汤了?”
小金柳在替我缝衣服,点头道:“是啊,魏才人厨艺很好,常来送些汤汤水水的,最近天气转暖,她来得越发勤了。”
病榻上的我立刻来了个标准的仰卧起坐,激动道:“魏才人,就是那个一己之力气得王才人怒撕两柄贡扇的那个魏才人嘛!”
小金柳怔道:“啊,娘子在掖庭也听说了这事吗?”
“哎,宫里哪有不透风的墙,不行,能把芙娘气成这样的女人,我一定要亲自去瞧瞧!”
我兴致说来就来,不顾病中无力的四肢,披衣而起,在小金柳连声慌张的呼唤中跑出了门。
然而一盏茶后,我又失望地回了屋。
小金柳看着我失望的脸色问道:“怎么了,娘子是不是没有赶上?”
我摇摇头道:“没有,我见到她了,哎怎么说呢,也是个小美人,但和王芙娘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我想不通,为什么陛下放着天仙大美人不宠爱,去临幸一个撑死算清秀的魏才人呀。”
“听宣微殿的小蝶姐姐说,魏才人性子很婉顺,脸上一直带着笑,声音也是轻轻的。”小金柳道:“陛下或许就喜欢贞静些的女子。”
我豁然开朗,懂了,以后要抱魏才人的大腿。
我感慨道:“我好像知道王芙娘为何如此生气了。”
小金柳疑惑道:“什么?”
“她失去了一枚忠心的人形绑腿。”
小金柳:
并没有人想要这种东西吧!
平静的一夜过去,时间来到了三月初三清晨。
上巳节,全年中为数不多的专供踏青游乐的良心节日,不用跪先祖,不用跪皇帝,大家一道儿开开心心出城游玩,这一天谁要是敢端着放不开,接下来一整年都要接受来自社交圈的耻笑。
前年上巳节,李斯焱在捣鼓篡位之事,去年上巳节,他在琢磨怎么欺负范阳节度使,今年上巳节,娶到了小老婆的他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可以合法娱乐的节日,于是临时起意,决定带着比较喜爱的几个小老婆出城踏青。
除了小老婆,还有一个倒霉摧的的下岗起居郎。
天还不亮,我又一次被素行强行从榻上抠了下来,边穿衣服边迷迷瞪瞪地埋怨她:“你们紫宸殿的人都不知道体恤病人吗?”
素行冷淡道:“好生当差,不要抱怨。”
我扁了扁嘴:“为什么非要我来?魏喜子呢?”
素行道:“魏舍人告了假回陇西探望老母,新来的白起居郎从马上摔下来挫伤了腿。”
我嘴扁成了一条缝:“你瞧瞧!我们起居郎也是高危差事,陛下就不能多任命几个吗?两个也太少了,不够使唤啊。”
素行漠然道:“闭嘴。”
在小金莲和小金柳的努力下,我头发被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丑陋宫装,去伺候阔别四月的狗皇帝。
四个月没穿这种披披挂挂的衣裳,我竟有点不适应了,手脚都找不到地方搁。
让我更不适应的是李斯焱的变化。
小金柳说,昨夜他宿在了魏婉儿的宣微殿里,一夜未回紫宸殿。
所以刚一起身,我就大老远地被素行押去了宣微殿,站在料峭春寒里哆哆嗦嗦地等候皇帝。
跟我一起等待的还有一大票宫女内侍,一个比一个抗冻,在早春的风里一个个站得跟小白杨一样笔笔挺,一个哆嗦都不带打的,真神奇。
我缩了缩脖子,朝着那扇微开的门看去。
皇帝和娘娘大概还在榻上温存,殿门口的帘子被风微微吹起,里头的温暖与女孩子温柔的笑声一道传了出来,我嗅着这阵香风,没出息地打了个喷嚏。
见众宫人的眼神都往我身上飘来,我沮丧地摸出一条帕子,用力一擤。
强迫病人上班,紫宸殿真他妈没有人性。
本想着马上皇帝和娘娘便要出来了,结果里面的动静没完没了,一点结束的意思都没有,李斯焱大概真的很喜欢魏婉儿,又是给她描眉毛又是给她暖手,小情趣搞得一套又一套,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
我擦着鼻涕想:刚开荤的处男真是可怕的生物呢。
又等了约小半个时辰,李斯焱才携着小美人儿,做作地令侍女们打帘子披衣服地走了出来。
为什么说他做作,因为李斯焱一向是个不耐烦的性子,从来用不着宫女替他慢吞吞地干这干那,但为了在魏婉儿面前摆派头,他特地享受了全套的出门服务,着实是只一个做作了得。
但甭管他做作不做作,见他终于有心思出来了,快被冻成冰雕的我还是险些喜极而泣,跟着大部队一块儿屈膝行礼,高呼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