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想,若我在内门论武中夺得第二,与云师叔交上手,便对他说?出心事?,但?裴师兄还是胜我一筹……”宁絮惊觉被套出了真话,但?此时再?改口已经?来不及,只能恼羞成怒地争辩道,“是!我喜欢他又如何!但?我可并不只因为他的相貌实力?才喜欢他”

“不是么?”叶鸢惊讶道,“他既漂亮,剑又练得好,难道这些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这……”宁絮动摇道,“只因为这些就喜爱一个人,恐怕会让人觉得轻浮浅薄。”

“我可不这么觉得。”叶鸢说?,“我动心时……”

不等她说?完,宁絮已瞪圆了眼睛:“动心?我不准你对我云师叔动心!”

“我说?的不是小道长。”叶鸢扑哧一笑,“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时我还未结识小道长呢。”

“原来你心中另有其人?”宁絮知道自?己?本该松口气才是,但?又不禁为自?己?的云师叔生出几分不服气,“他是什么样的人物?”

“他寡言少语,宛如孤霜鸿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叶鸢陷入回忆之中,娓娓而叙道,“我原以为我更喜欢开朗活泼的男子,但?他……”

宁絮不禁追问道:“但?他如何?”

“但?他长得太漂亮,剑也练得极好,同时还有一片率真之心。”叶鸢笑起来,“所以我对他动了情。”

“后来呢?”宁絮说?,“你对他剖白过心意么?”

“没有。”叶鸢侧过脸看她,“后来,我对他实在很?坏,也不能再?向?他剖白真心了。”

“我最不爱看话本里的阴差阳错。”明明是别人的故事?,宁絮却生起气来,“什么造化?弄人,什么世事?难两全,只要两人心意相通,我不信没有在一起的办法?。”

“……”叶鸢失笑道,“也许正如你所说?”

真情交融的两人,总是能放下一切,奔赴向?彼此而去的。

但?唯有她决不能这样做。

所以,连这份真心也被自?己?摒弃了。

宁絮还想再?问,叶鸢却忽而说?道:“我们到了。”

宁絮抬头看去,果然下一道云母门就在几步以外,而与此同时,那?道门上唯一的匙孔也映入她的眼帘。

她立刻伸手拔剑,却仍然慢了叶鸢一步,叶鸢没有佩剑,她手中掷出的飞钗却挟有神兵之势,宁絮拔剑不及,只能横鞘去挡,这一式正中叶鸢下怀,宁絮眼睁睁地看着飞钗刁钻无比地铰断她系在腰上的百宝囊,而后去势不减,划出一道回弧,带着百宝囊落入叶鸢手中。

宁絮原本探出叶鸢修为低微,并不觉得她有几分威胁性,此刻被她一套迅疾精炼的招数打得猝不及防,简直是瞠目结舌。

来不及再?想太多,宁絮向?她飞扑过去:“住手!”

叶鸢却已取出百宝囊中的海珠,冲她微微一笑,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其碾碎。

在海珠破碎的瞬间,一团气泡蓬地炸起,宁絮几乎将要触及叶鸢,仍被气泡一口吞下。

宁絮拔出剑来,却无法?划破看似脆弱的泡壁,此时气泡已载着她向?秘境外飘去,她徒劳地看着云母石壁越来越远,使她失去探境资格的那?姑娘则好整以暇地在门前停留了许久,一直目送她离去,才转身启动石壁。

宁絮恨恨地捶了一下气泡:“真是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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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在踏过云母门的刹那?,叶鸢的冥想境忽然感知到了某种?冲击。

她首先想到这也许是来自?门后某位修士的伏击,但?这股力?量异常强大,而外修炼体或许有捷径,内修神魂却并非如此,叶鸢并不认为自?己?打过照面的那?些年轻后辈们中有人能施展得出这样的一击。

心念电转间,叶鸢做出了决定。

她没有蓄意去抵御这不知名力?量的侵袭,而是在它突破冥想境的一瞬间将其反攫,她本想借此倒溯到攻击的源头,不料被捕获之后,这股力?量不仅没有退却,反而继续延展开来,变得愈加庞然。

在僵持之中,这股力?量渐渐积聚为磅礴之势,终于?在临界点爆裂开,如海啸般狂卷过叶鸢的冥想境,为了抵御这波威势,叶鸢将神魂化?入冥想境中,化?攻为守,任其如何动荡,我自?屹立不动。

不出她所料,冲击果然渐渐弱去,可当感知再?次复苏时,叶鸢却发现自?己?的冥想境已然发生了变化?。

她正坐在一面镜台前,朝晖透过雕窗,碎金般洒进屋内,落在她的妆奁上。

这里不是刚才的秘境,但?叶鸢并非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这里曾经?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叶鸢喃喃道:“朝宁山。”

她的视线垂落,发现面前放着一盒眉黛,那?重青色的眉黛盛在玳瑁白瓷中,被阳光一照,就像绵延的山影。

这幅情景也很?熟悉。

叶鸢曾度过许多这样的清晨,她坐在镜台前,一边听着朝宁山的鸟鸣啾啾,一边慢悠悠地梳洗上妆。

这种?时候,颜思昭往往不在她身边。

其实修士本来就不必睡眠,即使产生困倦之感,也只需打坐养神,而颜思昭又自?幼习惯了苦修……因此叶鸢知道,自?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在他眼中大约十分奇怪。

所以她并不强求他迁就自?己?,只是不经?意时对颜思昭说?过一次,凡人的夫妇都是同卧同起的。

颜思昭问她为什么,叶鸢觉得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爱,就打趣道:也许他们是为了清晨时再?多厮磨一会儿吧。

颜思昭果然红了耳垂,或许也看出自?己?又受了调戏,他几乎是拂袖而去,只是在叶鸢眼里,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后来他们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叶鸢照旧独自?度过那?些悠闲的清晨,直到她死去的那?天。

所以此情此景之下,叶鸢在铜镜中望见?剑君的白衣,是有些惊讶的。

那?人轻轻拂开屏风,缓步向?她走来,叶鸢没有立刻转身,只是在铜镜中观察着他的动作。

直到白衣剑君走到她身畔,叶鸢才微微侧过身,半仰着脸,细细看他。

她面前的男子清冷极了,出尘极了,好看得要命,果然是她那?位大美人剑君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