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欢迎你以后,随时随地来做客。”
从温栩口中说出“朋友”两个字,他的心情略微有些不适的微妙,但他并未在意,就简单地说好,然后他说自己很忙,两人就挂断了通话。
顾延青盯着手机逐渐黑下去的屏幕,凝神了几秒,才起身去往会议室。
上大学之后的生活对于顾延青来说十分单调、无趣,一千多个普通且平淡的日子里他都是三点一线,公司、学校、别墅,三点之间忙得团团转,忙碌但充实。
除了偶尔去爬山、钓鱼、骑自行车以外,就是赴蒋音和霍承的各种无聊作呕的局。
不仅无聊,毫无意义,没有价值,就算了,四年内他还因此染上了烟瘾和酒瘾。
顾延青为数不多的社交都是由他们联系起来的。但对他来说,极大部分是无用社交,除了有工作联系的以外,其他人都是点头之交。前几年的时候只有蒋音会锲而不舍地给他介绍各色男女,像在对他做什么行为测试,一番努力无果后,遂放弃。
并不是像蒋音所想象的那样,他至今都没有感情生活是因为小的时候父母感情不和后离异。
他自认为青春期结束之后就已经脱离了此类阴影。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没有必要,没有必要将自己的感情和时间浪费在一些无聊的人身上。谈恋爱的那一套,他会觉得非常麻烦到自己,也没有可利用价值。
直到现在,聊天软件上常联系的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两位。
但今年他的社交稍微作出了一些改变。
不久前他遇见了一个比起其他人来说,会稍微有点特殊的存在。
与他互发短信的人又多了一个。
公司回到别墅的路程略远,凌晨,他故意将车开得很慢,点燃了一支云烟,衔在唇间,浓郁的夜风与袅袅烟雾在车内的空间交织、纠缠。车里只有他一个人,其实回到别墅也是,与其急匆匆赶着回去,不如以享受的姿态面对此刻孤独的静谧。
上半夜在公司工作,下半夜回来继续写论文,直到通宵。整座别墅,唯一发出声音的只有他房间里电视机的两格音量,他调了一部十年前的美国科幻电影,可能到现在已经循环播放了两遍以上,寂寥空灵的主题曲缓缓倾泄。
直到屋外天光大亮,光线透进来,顾延青才准备入睡,工作台上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他关掉电脑,摘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阖眸,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和干涩到麻木的眼睛。
这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沉闷枯燥的生活里非常寻常的一天。
经过七个小时的睡眠后,生物钟准时叫他起床。窗帘紧闭,房间依旧如夜晚般昏暗。他又从一些吊诡、酸软的梦境中清醒,很奇怪的是,梦里明明感到很深刻,醒来的那一瞬又全部忘记。
顾延青感到烦躁地起身,倚在床头点了支烟,在口鼻、胸腔、肺腑的吞云吐雾中,他眯着眼,依稀琢磨到残缺的梦境碎片,甜蜜的、可耻的、羞涩的、无畏的,最终,这一切都在他脑海里,聚汇成一张具象的脸庞。
看清了那张脸后,他脸色微变,迅速起身,灭掉了烟,转身去浴室冲冷水澡。
洗漱完,从浴室出来后,他拿起手机,消失整整七个小时,聊天软件上有许多未读信息,其中就包括,那个让他心里乱得不清静的。
点进那只猫的头像,仔细阅读他的短信后,顾延青判定,这个人,不仅扰乱了他的梦境,还想捣乱他的现实生活。
栩:周末有什么安排?
随后附赠了一张小猫探头的表情包。
大致阅读完他们的短信后,顾延青给他拨通了电话。温栩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顾延青的回复,没想到几个小时后,他会直接打电话过来。
他开门见山:“你是,邀请我做客的意思吗?”顾延青的嗓音带了点刚睡醒的沙哑和朦胧,声压很低很淡,温栩听着不太真切,顿了下,才微微笑道:“其实,我还没有想好,但你可以这样理解。”
“又要亲自下厨?”顾延青问。他暗忖,温栩可能真的不太精通约会法则,难道他真的只会请人吃饭?
他结束的语调上扬,有点调笑的意思,温栩站在公交车站台边,略微无奈的表情,他犹豫着试探,“……也,可以?”其实也不是不行?他很乐意为他下厨。
顾延青却说:“等你手好了再说。”
温栩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自己都要忘了那道细微的伤口,并且他很想纠正顾延青,他觉得,他的手伤,根本一点都不严重。
“你现在在哪?”
“学校附近,准备回租的房子里。”温栩很认真地报备。
顾延青欲再说些什么,电话另一头的那人却似乎将手机拿远了一些,低声说了句,稍等。顾延青不知道他在跟谁对话。
是他的室友,周洲。他身上还穿着街角某家咖啡店的工作制服,整个人看上去有点莫名的尴尬与心虚,额角淌着虚汗,看见温栩在打电话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问他能不能帮忙搬运咖啡店新到的货物,店里只有他一个,很缺人手。
温栩耐心地听他说完,并未多想,就说,“可以,等我一下。”
温栩重新将手机拿到耳旁,问顾延青,“你要说什么。”
“五点半,蒋音要请喝酒,还是上次的酒吧,来吗?”
温栩几乎没有犹豫,“来。”
顾延青用一种很熟稔的语气:“我去接你。”
“好。”
温栩挂断通话,收起手机,对周洲说,“带路吧。”
第17章 17.锋芒毕露
温栩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张了张嘴未来得及呼救,便被两名陌生青年大力桎梏住,狠狠钳制住双臂,从咖啡店的后门拖进昏暗逼仄的小巷。
温栩被粗鲁地推进巷子更深处,监控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他踉跄了两步,手掌撑住墙壁才勉强站直。
一抬头,他看见了正在吸烟的许临等人,许临看到他,掐灭了烟,直起身,望过来。在场的人除了许临、周洲以外,还有一名是他不太熟悉的同班同学,另外两个将他带过的,完全就是陌生人,估计是许临叫过来的打手。
温栩缄默,不动声色地看向他们,这种场景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在无数个初高中时期的日夜里,他经历过很多回。这次是为什么呢,他心中隐隐猜到缘由。
许临沉着脸,问道:“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温栩平静地与他对峙,他单肩背着包,身形单薄清瘦,却背挺如松。对方人多势众,但他姿态不处于弱势,他面色冷淡,歪了歪脑袋,语调冷然,“因为……校赛的事?”
他说得倒是轻松。许临脸色更加难堪,似乎是认定了什么,气得嘴唇震颤,他指着他,咬牙切齿道:“所以,你也承认,谣言是你散布的?除了你,还有谁知道?”